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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曉霞離開后,田原遠仰頭看著涼棚頂。任非凡小心翼翼地坐在一邊,大氣不敢喘一聲。
“任非凡,我是不是很討人厭?”他問,依然沒有低下頭來。
任非凡看著他紅紅的眼角,心口前所未有的憋悶。
田原遠也不管他回不回答,徑自說道:“我讀小學的時候,他們兩個人就離婚了,那年我記得,是我十歲生日的時候,剛開始,那個男人還會時不時回家一次,可是隨著他的生意越做越大,他就幾乎不回家了。我媽跟他離婚之后,就在城里找了工作,聽說她后來和一個城里戶口的男人結了婚,做了那家孩子的繼母,還生了一個男孩。她偶爾會回來一次,都是在逢年過節,家里來很多親戚的時候,總是當著很多親友的面塞錢給我。我覺得她還是舍不得我的。后來爺爺奶奶去世之后,逢年過節就沒有什么親戚來我家探望了,我媽同樣也不再出現。以前我以為是因為我長大了,可是直到我上了大學,特意跑去見她,想要告訴她我考上大學這一件事,想和她分享我的喜悅,告訴她我沒有讓她丟臉,我很爭氣的時候,她很生氣地罵了我,連我的話都不肯聽完就叫我以后不要去找她,還說我上大學的錢她一分錢都不會出,讓我找我爸去……呵,她以為我找她是為了問她要學費,真諷刺,我一直以為她心里是愛我的,可笑那個時候我才知道,一直以來都是我自己在一廂情愿,自以為是……她根本就不希望再與我有所牽涉,以前會回家給我錢,也只是在做戲給別人看而已……”
田原遠狠狠地抹了一把眼睛,吸了吸鼻子:“任非凡,以前村里的人都說我是可憐的孩子,這么小爹媽就不要我,我還不服氣,覺得自己挺好的,有爺爺奶奶陪著我,爸媽雖然不在身邊,可也是惦記著我的,因為他們逢年過節都會記得寄給我生活費……現在想想,當時的自己真傻,或許我真的是條可憐蟲……”
“沒關系!”任非凡忍不住伸手,緊緊地擁住他的肩膀。
他用的力氣很大,像是在提醒田原遠他的存在,又像是在給予對方依靠的力量。
他的目光沒有放在田原遠身上,而是停留在前方的柱子上,聲音沙啞:“我也沒有父母,可是我現在找到新的家人了,你父母不要你,我要!他們不懂得你的好,我懂得!他們不肯珍惜你,可我愿意珍惜你!他們不肯留在你身邊,我卻很樂意和你在一起!”每說一句,放在田原遠肩膀上的大手就用力緊握一次。
任非凡說完,從凳子上轉身,單腿半蹲在地上,面對著田原遠,表情語氣前所未有的認真:“你呢?你愿意以后和我一起生活嗎?”
田原遠愣愣地看著任非凡。
“好!”許久之后,田原遠像是突然回過神來。他狠狠地擦了擦眼淚,大力拍了拍任非凡的肩膀:“從今以后,你就是我兄弟!咱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生老病死不離不棄!”
任非凡:“……”
他郁悶不已,這家伙是有多遲鈍!居然能夠將自己的一番話解讀成這樣……可是看著破涕為笑的田原遠,他摸了摸鼻子,忽然覺得,這樣就好。只要這家伙能夠從低落的心情里走出來,他就很滿足了。
公狗死去的一個月后的一天夜里,母狗生了四只小狗崽。
四只小狗崽毛茸茸的,動作憨憨的,長得虎頭虎腦,十分活潑,能夠站穩之后半刻也不得安寧,搖搖晃晃的到處亂蹭。
某天,田原遠和任非凡去鎮上買東西的時候,心血來潮買了一罐辣椒醬。田原遠和任非凡是南方人,不怎么吃得慣辣的,因此一小半碗的辣椒醬,他們愣是吃了三天也吃不完。
任非凡擔心辣椒醬放在悶熱空氣中會變壞,那天傍晚喂狗的時候就把辣椒醬倒在盤子里給小狗們吃了。
結果第二天田原遠去喂狗的時候,發現小狗們懨懨的,顯得無精打采。他也不知道小狗們這樣是不是正常的,也就沒放在心上,照常去給菜地除草了。
回來的時候,田原遠扛著鋤頭,遠遠就聽到了小狗們的叫喚聲。
“汪汪、汪——吼、吼——咳咳咳……”田原遠一聽這聲音,頓時傻眼了。這是什么狗叫聲?
他快步走回家,看見站在坡口的幾只小狗正對著堤岸上走過來的村民田慶東吠叫,但是,小狗們的叫聲十分可憐,叫一聲變幾個音調,就像人類喉嚨沙啞說不出話一樣,尾音都噎在了喉嚨里,恐嚇人的威力全無,反倒顯得十分搞笑。
田慶東在旁邊哈哈大笑,見田原遠走過去,就說:“你這幾只小狗恐怕上火了,給它們下下火吧!”
上火?田原遠納悶,他沒給它們吃什么呀,怎么就上火了呢?他忽然響起昨晚任非凡倒給小狗們吃的辣椒醬,頓時一腦門黑線。不是吧?難道不止人類,連狗狗吃辣椒醬也會上火?
糾結的田原遠進屋沖了幾包小柴胡和下火王,端到門口給小狗們喝。看著它們“吧嗒”“吧嗒”地將盤子里的沖劑舔得一滴不剩,田原遠不由地感到了一陣愧疚。
喝了沖劑的小狗們的聲音第三天就恢復正常了。此后田原遠和任非凡再也不敢隨意倒東西給它們吃,有辣椒醬吃不完倒給它們吃的時候,也是一點一點酌情增加。不曾想,到了后來,小狗們卻是吃辣椒醬吃上了癮,只要哪一頓的狗食沒有辣椒醬,都表現得興趣缺缺,無甚食欲,舔一兩口就跑開了,把田原遠雷得不行。
任非凡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說他們家的狗狗有個性,不愧是他養大的。
田原遠對于同居人如此厚臉皮的表現,已經波瀾不驚。真是的,養狗狗他也有份的好嗎?!
自從蔡曉霞過來的那天之后,田原遠和任非凡之間親密了許多,小狗出生一個多月后,他們翻日歷選定了一個良辰吉日,從坡下的房子搬進了新屋子。
新屋子每層一百多平方米,共有三層。兩人住在二樓的兩個大房間里,剩下的一個小房間做兩個人的共同書房。一樓和三樓暫時空置,沒有住人。
新房子的空間大,把舊屋子里的家具物什搬上來之后,竟然顯得很是空曠。任非凡和田原遠這兩個從來沒有建造過屬于自己的家的人,看著空蕩蕩的屋子,總覺得缺了些什么。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各自回房間睡午覺的時候,總算反應過來了。
“你睡醒了?”田原遠看了眼墻上的掛鐘,才半個小時。
“你也睡醒了?”任非凡摸摸鼻子,兩人對視一眼,忽然心照不宣,動作一致地往樓下走。
“走,買東西去!”
新屋裝修好之后,田原遠只買了兩張雙人大床、一套紅木沙發、一個電視柜和一個電腦桌已經其他必須品,例如新的電飯鍋和鐵鍋,衛生間廚房的洗漱用品等等。后來添加了任非凡的那一份。還裝了個立地空調。
這回兩人開著小車到鎮子上,一通狂掃,買了十幾張窗簾、用于樓梯間換鞋的地毯、鋪在沙發上的軟墊子、墻上的掛件等零零碎碎,裝滿了整個皮卡的后車廂。
兩人開著車從村尾經過,幾個村民見到,紛紛叫嚷起來:“田原遠家發達啦!看他又買這么多東西回來,得花不少錢吧!”
“聽說去年趙朝陽花七十萬買了他家的地……”說這話的村民語氣酸溜溜的。
“難怪,這人運氣來了真是擋不住,我們怎么就沒有那么好運呢!”
“……”還有的村民看著遠去的車屁股,若有所思。
田原遠和任非凡不知道村民們對他們的議論,兩人回到家后,又了一頓忙活,裝上窗簾,鋪好地毯,掛上擺件……
這么一弄,整個屋子頓時多了幾分溫馨的生活氣息,兩個人在大熱的天時里忙得滿頭大汗,看到自己的勞動成果,不禁相視而笑。
搬進新屋子之后,兩個人過上了好幾天舒服的日子,蓋因屋子里裝了空調。從炎熱的室外走進屋子里的一瞬間,屋內冰涼的溫度不知道多讓人舒爽。
因為壓制了修為,田原遠也總算能體會到空調的好處了。這幾天在外面干完活就攤在客廳中央的毛毯子上,呈大字舒展四肢。任非凡總是和他搶地盤,兩個人為著毛毯子的使用權展開好幾*戰。
可惜幾天之后,就到了收割稻谷的時候。這次他們先幫田維家收割,然后再收割自家的。這么忙碌下來,就是八天過去。等到稻谷徹底曬干裝進谷倉,已經是半個月之后了。
連續半個月的辛勤勞動,把田原遠和任非凡兩個人累壞了。尤其是任非凡,他干不慣農活,每天晚上都腰酸骨痛的,皺著一張臉,偏偏死活要跟著田原遠下田。田原遠拗不過他,便由著他去了。只是在晚上給他按摩的時候,稍微運轉靈力,注入到掌心里,讓他好過一些。
田原遠有時候都在懷疑,是不是因為用靈氣按摩太舒服了,才讓任非凡堅持要下田收割稻谷的?因為每到晚上,這家伙都是早早就洗完澡,然后趴在二樓陽臺門口的竹席上,一臉期待地催促他過去給他按摩,他按摩的時候,這家伙則一臉蕩漾狀,還發出各種怪異的呻、吟聲,一副享受得不得了的模樣。
“我們給四只小狗起名字吧?”任非凡趴在冰涼的竹席上,身體隨著田原遠的動作微微晃動,忽然回頭對田原遠提議。
“你想起什么名字?”田原遠認真地按壓著他的背部,一邊分心回答。
“分別□□夏秋冬怎么樣?”
按壓的手停頓了一下:“任非凡,你是起名廢嗎?還不如叫梅蘭竹菊呢!”
“哪有,我很認真想過的——哎,過去一點,過去一點,對,就是這里……”
任非凡發出一聲舒服的喟嘆。
田原遠用力朝手掌底下一按:“換一個,要有氣勢一點兒的。”
任非凡悶哼了一聲,趴在竹席上想了想,氣勢一點兒的名字啊?
“四大金剛?擎天柱、黃蜂什么的……”
田原遠糊了他腦袋一巴掌:“剽竊可恥啊,我要原創的,原創的,原創性懂嗎?”
“什么嘛,梅蘭竹菊就不是照搬四君子的名字嗎?還說我……”任非凡嘟噥,雙手交疊枕在下巴下面,“不然叫金剛、猩猩、小美、小妹?”四只小狗崽,兩公兩母,剛好對應四個名字。
“金剛、猩猩、小美、小妹?”田原遠琢磨著,驀然睜大眼睛:“臥槽,你想來一出美女與野獸啊?他們是同胞兄妹,不能*的!”
“不然你說叫什么?”
田原遠不好意思地搔搔臉頰:“嘿嘿,公的叫潘安、宋玉,母的叫西施、貂蟬怎么樣?”
任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