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作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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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早飯后，任非凡開車去了鎮(zhèn)上。

    他先去市場逛了一圈，問問現(xiàn)在的菜價如何，順便把田原遠跟他說的蔬菜種子給買了，然后到米鋪去，打聽不同種類的大米到了一個什么樣的價格，接著跑到超市，買了一大袋田原遠喜歡的零食和自己想吃的棒棒糖，最后把車停在了郵政儲蓄的大門前面。

    任非凡在車里坐了將近半個小時才出來。

    在這半個小時里，他想了很多東西。

    想著自己慘淡的身世，和田原遠一起生活的安然溫馨，內(nèi)心油然而生的欣然和躁動，意識里接踵而來對于同/性相愛的世俗麻煩，內(nèi)心便陷入一股煩躁和向往交織的情緒里，像是拔河似的往兩邊來回拉扯，不分伯仲。

    是一時心動的錯覺，還是本能意識里的“另一半”？

    任非凡為人做事從來不拖泥帶水，他向來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認定了便會積極去爭取。

    可是感情從來不是一個人的事情，他自己渴望的，無畏的，田原遠渴望嗎？這種渴望，能讓田原遠無視世俗的眼光和偏見和自己在一起嗎？

    任非凡也知道，感情的事情誰也說不準，現(xiàn)在你儂我儂的情侶，過幾個月可能就會鬧翻老死不相往來，任非凡也害怕自己對田原遠的感覺只是一時的錯覺，撩人撩到一半又半途而廢，更加可恥和傷感情。

    退一步來說，就算田原遠答應和他在一起了，萬一在一起之后，田原遠又后悔了呢？

    到時候可不是一句“對不起我把友情當愛情了”就能解決的。

    異性戀姑且顧慮重重，更遑論非主流的同/性/戀？

    可是沒有嘗試過沒有追求過就放棄，任非凡又很不甘心。

    在這段男人的愛情路上，開弓注定沒有回頭箭。

    他拼了！

    賭上一切，孤注一擲！

    “頓悟”之后，任非凡就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松快了起來，而這個時候，他才發(fā)現(xiàn)不知不覺中，自己把整包煙都抽完了。

    一打開車門，滿滿的煙霧爭先恐后地涌出來。路邊的行人紛紛側(cè)目，往里一看，車頭的煙灰缸里躺著好幾支煙頭呢！

    任非凡沒有理會路人的目光，他看著郵政儲蓄幾個大字，瞇了瞇眼睛，把車窗甩上，走了進去。

    那天中午，任非凡把自己銀、行、卡里所有的錢都取了出來。

    接下來，就有卡車把磚頭、沙子、砂石、鋼筋等建筑材料源源不絕地運到了北嶺山頂上，卸在屬于田原遠的土地與村里的林地之間的小路上。

    田原遠聽到狗吠聲跑上去一看，吃驚不已：“這是怎么一回事兒？”

    “哦，我叫他們送過來的。”說這話時的任非凡帶著田原遠第一次遇見他時略帶無賴的模樣，“我打算把旁邊這一片山地租下來，在上面建房子，以后就在這里居住了。現(xiàn)在天氣太冷還無法開工，先把材料拉齊了。”

    田原遠更加吃驚了，瞪大了眼睛：“任非凡你沒吃錯藥吧？你要在這里定居了？你不回去你老家了嗎？”

    “不回去了！”任非凡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正正凝視著田原遠的眼睛，他的眼神里面有一種田原遠看不明白的東西，讓他無端端想要轉(zhuǎn)開頭去，不敢繼續(xù)與之對視。

    見他轉(zhuǎn)過頭去，任非凡的語氣變得有些失落：“我是孤兒呀！無牽無掛的，在哪兒住得舒心就在哪兒安家唄！”

    “你是孤兒？”田原遠轉(zhuǎn)過頭來，詫異地望著他：“我從來沒有聽你說過！”

    “沒有嗎？”任非凡摸摸腦袋：“我還以為我告訴你了呢！這樣多好啊，我們兩個可以一起在這個山頭上作伴了！”

    “……誰要和你作伴！”田原遠想到以后兩個人還能繼續(xù)在一起生活，心頭就是一陣喜悅，可隨后又想到以后兩人都要各自成家的，頓時莫名煩躁，讓他隱隱生出了一種畏懼和抗拒：“我以后是要娶媳婦的，才不要和你一起打光棍呢！”

    “……”任非凡露出了個哭笑不得的表情，“你想到哪里去了，誰要一輩子打光棍做單身狗？我的意思是咱們兩家人住得近，以后結(jié)婚了，也能有個伴兒。有什么事情都能夠互相幫助，互相守望。”

    是這個意思啊……

    田原遠不自覺地低下頭，心情不知為何變得失落起來。

    任非凡見他低著頭，周身散發(fā)著一股可憐兮兮的氣息，像只被拋棄的小狗似的，差點就忍不住伸手想要摸摸他的頭。

    “好吧！”田原遠忽然抬頭，故作輕松地道：“那以后你找老婆的時候讓我掌掌眼，太兇悍的咱們可相處不來。”

    任非凡的笑容僵了：“……”

    這家伙，是真這樣想的嗎？

    難道他就一點都沒意識到自己的情感嗎？

    ****

    幾天之后，所有建筑材料都拉回來了，全部傾卸在小路上，從這一頭堆到那一頭，把小路堆得嚴嚴實實。隆起的紅色磚頭堆，蜿蜒著好十幾米，看著很是壯觀。三大堆米黃色的沙子倒在比較干凈的岔路口旁邊，水泥則是搬進了新建的房子一樓大廳里。

    房子已經(jīng)裝修好了，這幾天任非凡和田原遠一直在忙著拼裝防盜網(wǎng)。他們從建材商那里買回來不銹鋼管，自己組裝成防盜網(wǎng)，能省不少錢。

    “原遠，你這新房子不錯啊！”田維這天來找田原遠，循著電鋸的聲音往新房子這邊找來了。

    “田維叔。”田原遠跟他打招呼，“你怎么有空過來了？”

    田維探頭探腦，一邊觀看房子的布局，一邊回答：“你之前不是說要種南瓜嗎？你英蘭嬸前些日子種下的南瓜種子發(fā)芽了，問你要不要——呀！這廚房的板臺真不錯！”

    “要要！”田原遠連忙點頭，“田維叔，你家有火龍果是嗎？我想拿一些種在屋子旁邊。”

    “行，改天我拿過來給你。”田維探頭看了一下衛(wèi)生間的窗戶外面，“咦，后面沒有做化糞池？”

    “我接了一條管子，直接將馬桶通到沼氣池。”田原遠的語氣抑制不住得意，自己真是聰明。

    正在鋸鋼管的任非凡不由得抬頭看了他一眼，見他一臉得意的表情，不禁搖頭失笑。

    “這個好，這個好！”田維顯然很是欣賞田原遠家?guī)倪@種設(shè)計，“等我家建房子了也要這樣建。哎，拉了那么多磚頭，你打算繼續(xù)加層么？”

    “不是我家的。”田原遠趕忙否定，深怕任非凡聽了不高興，卻見任非凡抬頭，表情很是郁悶地瞪了自己一眼，心里頓時不解了，自己都在第一時間澄清了，這家伙干嘛這個表情啊！？

    “是非凡叫人拉回來的。”

    “非凡？”田維驚訝地回頭看著任非凡，“你干嘛拉那么多建材回來這里？”

    任非凡悶頭干活，不回答，好像沒有聽到這個問題似的。

    見狀，田原遠只好替他回答：“非凡說他要在這里建房子。”

    “在這里建房子？”田維更加驚詫了，“非凡也想要在我們這里搞養(yǎng)殖啊？”這年頭，如果不是為了出來搞養(yǎng)殖弄副業(yè)，一般人都不愿意到野外居住的，任非凡在北嶺這座山嶺上建房子的理由，田維唯一能夠想到就是搞養(yǎng)殖。他們這一帶因為地形的關(guān)系，倒是有不少外鄉(xiāng)人到這里承包土地搞魚塘養(yǎng)殖。故而田維除了感到驚訝之外，倒不會覺得很奇怪。

    “……”田原遠有些尷尬地瞟了任非凡一眼，那意思是——你倒是說句話啊！

    他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這個問題啦！

    任非凡還是低著頭干活，像是沒有聽到田維的話一樣。

    田維沒有察覺到兩人間的異常，似是自言自語地道：“啊，在我們這邊搞養(yǎng)殖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北嶺這邊好像沒有什么地兒了吧！這邊靠近水塘的都被原遠你承包了，剩下的就只有靠近南邊的水塘，那邊全是樹木，還很陡峭，恐怕不好上下……”

    “是啊是啊！”田原遠點頭，簡直不能再贊同田維的觀點。他到現(xiàn)在還在費解任非凡為什么要選擇在他們這里定居，還是在自己的隔壁，難道真要在這里搞養(yǎng)殖？之前沒有見他表露過任何這方面的意圖啊！？

    兩個人說著任非凡的事兒，一旁的任非凡一直沒有出聲，田維大概也察覺到了任非凡的沉默，見他一直不理人，便不再自討沒趣，說了幾句閑話之后就走了。

    “你搞什么？”田維走后，田原遠睜大眼睛瞪任非凡，這家伙在鬧什么別扭呢？

    “……”任非凡一扭頭，用身體語言充分表達了“我不想理你”的意思。

    “喂！”田原遠蹲下來，推了他的肩膀一下。“你干嘛突然這樣？我剛剛有說錯什么惹你生氣了嗎？”

    任非凡抬頭，用力地瞪了他一眼，然后低下頭來，嘴里哼哼唧唧：“你這家伙，完全不了解我的心情……”

    田原遠沒有聽清楚他在說什么，歪頭狐疑地打量著任非凡。這家伙黏黏糊糊別別扭扭的樣子真少見，該不會是生病了吧？最近總是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