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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知愉被猛地從周慕揚懷里拉了出來,她有些發愣,還沒來得及抬眼細看,就又被攬進了另一個懷抱,她剛想掙扎,頭頂卻傳來周慕巖的聲音,“別動,我傷口會疼。”
聽著他甕聲甕氣又略帶可憐的語氣,還是聽話地不敢動了,嘴里卻說了一句:“知道傷口會疼,還不放開我。”
“可是,我看你哭就心疼,心疼就想抱著你。”周慕巖低頭,柔聲說著,還有意無意地轉頭看了一眼周慕揚,他的老婆當然要在靠他的懷里才對,怎么能被別的男人摟著懷里呢?就算是她的親弟弟也不行啊!
蘇知愉雖然還處于剛才的感傷中,但是聽到他的話,心里還是不由得有點暖暖的。
“呃,那個,我們有什么話還是出去再說吧。”紀流云掃了一眼陰森恐怖的房間,對其他三個人說道。
別忘了,這里可是太平間,要秀恩愛什么的,這氣氛也不太對啊!
蘇知愉這時也才想起來他們現在身處何地,頓時覺得身上冷冷的,身子也跟著輕輕地抖了抖,周慕巖自然是感覺到了,他二話不說,攬著她就走出了太平間。紀流云和周慕揚兩人對望了一眼,也跟著走了出去。
上了樓,出了電梯,蘇知愉站下,對著周慕揚說道:“慕揚,我跟你一起去你病房,陪陪你吧。”
梁吟秋畢竟剛出事,她跟她沒多少情分,不會那么難受,但周慕揚不同,她怕他心里難受,一個人待著更會多想。
“不用了,大姐。”周慕揚卻看著她笑了笑,“我沒事,況且,你的身子也還需要休養,就回病房休息去吧。”
雖然他說話的時候,是帶著淺淺的笑容的,可是任誰都看得出來,他的笑容很勉強。
“我的身體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醫生說我后天就可以出院了呢,我……”越是看著他這樣,蘇知愉就越是心疼和擔心,可是她話還沒說完,卻被周慕巖打斷了。
“魚兒,算了,先讓慕揚回去休息吧。你要想跟他聊天,以后有的是時間。”周慕巖自然是看出了周慕揚此刻不想被打擾,想要靜一靜的意思。
蘇知愉則是有點關心則亂,一時沒有想到這個,她皺了眉頭看向周慕巖,“可是……”
“大姐,你就跟大哥回去吧。我真的沒事,只是想,一個人靜一靜。”周慕揚率先開口,直接表達了自己的意思。
“那,好吧。”聽他這么說,蘇知愉只好妥協,“我明天過去看你。”
“嗯。”周慕揚點點頭,又看了一眼周慕巖和紀流云,然后回了自己的病房。
蘇知愉也跟著周慕巖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紀流云自然是不當電燈泡,讓他們小夫妻倆單獨相處去了。
病房里,蘇知愉坐在床上,周慕巖坐在床邊的凳子上。蘇知愉還在為周慕揚擔心,便默不作聲。
周慕巖自然明白她心里所想,看了看她,開口勸道:“你放心,慕揚雖然會暫時心里難過,可是你要相信,他會很快就走出心中的陰霾的。”
聽到他的話,蘇知愉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看向他,點了點頭,又不無擔憂,“我知道,但是,梁吟秋縱然再不好,再十惡不赦,再罪有應得,可也是生了他,養了他,跟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母親,我想每個孩子看到自己的母親出了這樣的事,都會很難過很難過的吧?更何況,慕揚那樣重感情的人!”
看著她擔憂的樣子,周慕巖起身坐在了床邊,伸手攬她入懷,讓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肩上,輕輕地撫摸著她的秀發。
蘇知愉靠在他的肩上,覺得幸福而安心,兜兜轉轉,走了許多彎路,她終于還能靜靜地靠在他的肩頭,盡情宣泄著自己的情緒。
“慕巖,你知道嗎?其實,如果她沒有這么殘忍,沒有這么自私自利,或許,就算她拋棄了我二十多年,我還是會原諒她的,畢竟,我的生命是她給的。我擁有了生命,也才能在那么美好的年華里遇到了你。”
周慕巖拍了拍她的肩頭,在她頭頂印下了一吻,“我知道,我都知道。好了,不要再想了,一切都會過去的。就像是十八年前,我那么絕望那么無助的日子,現在不也都過去了?”
“嗯,慕堯大哥的死因終于查清了,他在九泉之下也終于可以瞑目了,而你,也終于可以一洗多年的冤屈,霧霾,終于過去了。”蘇知愉淡淡地接著說道。
之后,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地擁在一起,沉默了良久。
其實,提到十八年前,蘇知愉自然又想起了她才是當年那個小女孩兒的事情,接著又想到她任性地要棄他而去,還自以為是地把他讓給了別人,她心里就涌上了深深的自責。
當慕巖一把把她推開,自己卻挨了一槍的時候,她就明白了,慕巖是愛自己的吧,他只是嘴上沒說而已,可是他的行動處處都表達著他愛她這種信息。
可是以前的自己,總是糾結于他心里還有另外一個女人,以為他嘴上不說就真的是不愛她。現在想來,他雖然沒說過“我愛你”這句話,可是他處處都透露著這種信息的。
況且,現在她也才知道,她心里一直較勁的“情敵”,居然就是她自己!
現在,明白慕巖是愛自己的,愛情是自私的,是不能順便拱手讓人的這些道理,應該還不算晚吧?
想到這里,蘇知愉抬起頭,看著周慕巖,許是受傷的緣故,他的臉比以前瘦削了一些,也略顯得憔悴。
“你……好像瘦了。”蘇知愉囁嚅著說了一句。
周慕巖一手輕輕揉搓著她柔弱無骨的小手,一邊說道:“你不在的那些日子里,因為想念你,我茶不思飯不想的,當然會瘦了。”
能再次這樣把她擁入懷里,感受著她真實的她,周慕巖好像也不再吝嗇說情話,似乎說這些話就像家常便飯一樣的自然。
蘇知愉卻是“噗哧”一笑,然后嗔他一眼,“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油嘴滑舌了?”
“我說的可都是真的!”周慕巖卻是顯得十分認真,“你離開之后,我發瘋般地找你,我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一定要找到你,只要你能回到我的身邊,讓我付出什么代價都可以。好在,老天也許都憐憫我,只讓我受了一槍的苦,就把你又送回了我的身邊。”
周慕巖說得認真,蘇知愉聽得動容,她的眼淚又毫無征兆地流了下來,“慕巖,對不起,是我錯了,我不該那么任性妄為,我不該不相信你,我不該拋下你走掉……”
“傻丫頭,哭什么呢?”周慕巖伸手溫柔地幫她擦去眼淚,滿含心疼,“要說對不起,我也有錯,最重要的,或許是我們彼此之間都不夠坦誠,所以我們才走了這么多的彎路。不過,我們現在終于又到一起了不是嗎?也許這就是,有緣的始終有緣吧!”
“可是,說到底,還是我錯得比較離譜,我最應該說對不起。慕巖,你可以原諒我嗎?”蘇知愉任由他給自己擦著眼淚,有些自責地說著,還不自覺地噘了噘嘴。
這樣的動作和表情看在周慕巖的眼里,就是一副可愛嬌憨的小女兒態,他心下不由得一動,手自然而然地劃過她的臉頰然后落在了她的紅唇上,輕輕地來回摩挲。
“如果你真的覺得自己錯了,那以后就別再犯這種錯誤,從今以后都不要再離開我,我就原諒你!”
聽到他說原諒自己,蘇知愉咧嘴笑了起來,她絲毫沒注意到周慕巖此刻的動作是多么的曖昧。
“謝謝你,慕巖。”
“嗯,謝我,要怎么謝呢?”周慕巖的眼中半分迷離還有半分狡黠。
蘇知愉看著他,突然臉一紅,然后微微抬頭,紅唇就朝著他的臉頰親了過去。
周慕巖卻稍稍躲開,接著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唇,蘇知愉只是微微一愣,便明白了他是讓自己去親他的唇。
她不由得嘟了嘟嘴,盡管還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朝著他的唇親了過去,在他唇上只是快速地蜻蜓點水地親了一下,然后就要撤離,周慕巖當然不滿足于這樣一個吻,他絲毫不給她撤退的機會,含著她的紅唇,隨即加深了這個吻。
畢竟兩個人許久未見,更是許久未這么纏綿繾倦過,蘇知愉也漸漸沉浸在這個美好的吻里,閉上眼睛,一邊承受著男人溫柔纏綿的吻,一邊不由自主地本能地回應著他。
頓時,一股溫暖又幸福的氣息在病房里漫延開來……
像是要彌補這幾個月來的思念,周慕巖的這個吻相當熱烈且綿長,直到吻到兩個人都氣喘吁吁,直到蘇知愉都快窒息,直到她的手不小心碰到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
她才猛地回過神來,那是什么她自然明白,那代表著什么,她也是再明白不過。
“慕……慕巖,不行,現在還不行,你身上還有傷,用力過度的話,剛稍微長好的傷口又會開裂了……”怕弄到他的傷口,她想用力又不太敢用力地推開他,喘息著說道。
周慕巖自然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不光是因為他有傷在身,更重要的是魚兒她剛生完孩子,他即便再想要,也要為著她的身體和安全考慮的。
剛才,他只不過是情不自禁了而已!
周慕巖雙眼含著明顯的情欲,雖是忍得難受,卻是咧嘴笑了笑,因著他的魚兒關心著他,兩個人都不方便,可她在緊要關頭首先想到的卻是他身上有傷,而絲毫沒想到自己。
這足以說明,他在她心里的位置了吧?這足以說明,她是很愛他的吧?
“你笑什么?”蘇知愉還沒穩定下來,微微喘息著,因著剛才的纏綿深吻,她的臉頰顯得粉粉潤潤的,煞是好看。
“笑我自己很幸福,非常幸福!”周慕巖深深地盯著她,片刻才放開了她,坐回到凳子上,轉頭看到桌上有洗好的蘋果,便一手拿了個蘋果,一手拿了刀,“我給你削個蘋果吃吧。”
“嗯。”蘇知愉并未看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好像很熱的樣子。
“你后天就能出院了,可是醫生說我還要過幾天才能出院。”周慕巖一邊認真地削蘋果,一邊跟她聊天。
“你傷還沒好利索,當然要過幾天才出院,那么急做什么?”
“可是你不在這里了啊,我一個人在這兒多無聊。”
“你是養傷,又不是玩,無聊也要住啊。大不了我天天過來陪你。”
周慕巖手里的動作頓住,嚴肅地看向她,“不行,你現在正在月子里,哪能天天跑來看我?”
“哦,那我就在家里等你嘛。”
周慕巖聽到她說“家”這個字的時候,微微愣了愣,他怎么忘了,家里還有一個唐念悠呢。只是片刻,他便接著又繼續削蘋果,嘴里卻試探地問道:“你,出院后回……哪個家?”
“當然是我家啊。”蘇知愉回答的飛快。
“爸媽家?”
“什么爸媽家,我們的家,我和你的家。”蘇知愉看著他的臉,有些好笑。
“我……這些天……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家里那個人,我還沒顧得上,還沒顧得上把她趕走。我這就打電話給張伯張媽,吩咐他們盡快讓她搬出去……”周慕巖解釋的磕磕巴巴,就怕她又誤會了什么。
“不用,”蘇知愉卻出聲制止了他,“等我回去了,她自然就會離開了。”
她和唐念悠之間的事情,應該做個了結!
周慕巖聽她語氣輕松,并沒有生氣的樣子,松了一口氣,認真地盯著手里的蘋果和刀,沒再說話。
蘇知愉也陷入了沉思,過了一會兒,她回過神來,發現周慕巖一個蘋果削了這么久還沒削好,邊別過頭去看他的手。
當她看清楚他手里被削的那個蘋果時,先是愣了愣,然后才驚訝地指了指蘋果,問道:“這是你削的蘋果?”
這么久,她以為他會削出什么花來呢,沒想到,他這不是削皮,他這是削肉。現在他手里,原本一個大大的蘋果,差不多已經被他削的只剩下一個核了。
周慕巖有點尷尬地擦了擦頭上的汗,手里的蘋果遞給她也不是,扔了也不是。
蘇知愉忍不住,又笑了起來,“你以前不是說,你不喜歡吃蘋果而最喜歡削蘋果嗎?”
周慕巖盡量淡定,“我不是喜歡削蘋果,我是喜歡給自己心愛的人削蘋果,只是……不會削而已。”
不對啊,她記得,以前,他削過一個很漂亮的蘋果給她吃的啊……
啊,不對,她并沒有親眼看到他削,那次,紀流云也在場,而且,聽到慕巖說是他削給自己的蘋果時,那個眼神……
數字與突然間就明白過來,原來,慕巖是在借花獻佛,自己根本不會削蘋果,但又想讓她吃,于是才說他不喜歡吃蘋果,而喜歡削蘋果的吧?
在她沉思的時候,周慕巖已經準備起身,“扔了吧。”
回過神來的蘇知愉,卻一把把那個蘋果搶了過去,放到嘴里就咬了一口,“扔了干嘛?你削給我吃的,就算只剩個蘋果核我也喜歡吃。”
周慕巖看著她吃著蘋果,瞬間滿臉溫柔,美好的愛情,大抵就是無論你為我做什么我都無比歡喜吧?
……
轉眼,就到了蘇知愉出院的日子,再次到了闊別兩個多月的那個家,蘇知愉站在客廳中央,竟然有些恍惚。
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她離開的兩個月里,這里的一切曾經無數次出現在她的夢里,現在當她終于又回到了這里,她的眼睛瞬間有些濕潤。
張媽張伯和所有的下人在第一時間就從各個地方跑出來迎接她,知道夫人回來了,個個都很激動,特別是張媽,簡直可以說是熱淚盈眶了,一個勁兒地抓住她的手,像是怕她再跑掉一樣。
跟所有人都打了招呼之后,蘇知愉左看右看沒有看到最惦記最想念的人兒,便問張媽道:“張媽,央央呢?”
今天是周末,央央應該不去幼兒園才對啊。
說起這個,張媽臉色明顯有些不好看,“那個姓唐的非要帶著小少爺出去,小少爺本來是不樂意跟她出去的,被她硬拉走了。”
蘇知愉這才知道,張***壞臉色是針對唐念悠的。
她張張嘴剛想說什么,就聽到了客廳外面傳來汽車開來的聲音,沒多久,客廳的門就開了,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唐念悠和央央走了進來。
央央的小臉顯得很不高興,甩開唐念悠幾步,走在前面,唐念悠的神色倒是很復雜,似乎想生氣又想要討好央央的感覺,“央央,我們不是說的好好的嗎?今天媽媽帶你去游樂場……”
她話還沒說完,不經意地一抬頭,就看到一群人都站在那里看著他們,立刻沉了臉,“你們一個個的都站在這里做什么,很閑嗎?家里的活兒都干完了嗎?”
“媽媽!”央央卻是比她先看到了被圍在中間的蘇知愉,先是一愣,隨后伸手使勁地揉了揉眼睛,最后,小臉上的不高興一掃而空,驚喜地朝著她就撲了過去。
蘇知愉順勢就蹲下身子,笑容滿滿地接住了央央興奮撲過來的小身子,一大一小兩個人緊緊地抱在了一起。
唐念悠這時總算也看到了蘇知愉,一剎那,她的身子僵了僵,目光下意識地就掃向了她的肚子,肚子那里平平的。
唐念悠一陣訝異,她懷孕不是應該才七個多月嗎?怎么這么早就卸貨了?難道早產了?
怎么,蘇知愉覺得沒有了孩子羈絆,她就可以回來跟自己爭跟自己搶跟自己斗了嗎?
她憑什么?要知道,她唐念悠現在才是慕巖心目中十八年前的那個小女孩兒!現在她才是這個家的女主人!
想到這里,唐念悠瞬間就端起了女主人的架子,微抬著下巴看著蘇知愉,語氣十分不友善,“喲,這不是知愉嗎?你無緣無故消失了兩個多月,怎么這時候又現身了?再說了,現在這個家,已經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了吧?”
蘇知愉卻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她,似乎她就是個透明體,是空氣。繼續和央央親熱了一會兒,這才放開央央,站起身,讓張媽帶著央央和一種下人都下去了。
做完這些之后,她依然沒有看唐念悠一眼,徑直上了二樓,進了主臥。
唐念悠見她這樣的態度,氣呼呼地就跟著上去,隨著她進了主臥,看到她正這里看一下,那里用兩根手指提一下的樣子,不由得張口質問道:“蘇知愉,你這樣隨便就進別人的房間,你還有沒有教養啊?”
蘇知愉終于回過頭看向她,看來慕巖對唐念悠的保密措施做得很好,從唐念悠的反應來看,她應該是絲毫不知道自己早產,慕巖受傷的事情,不然,她也早該跑到醫院去看慕巖了吧?
蘇知愉盯著她看了幾秒,唐念悠被她看得頭皮有些發麻的時候,她才輕輕勾了勾嘴角,露出一個甜甜的略帶天真的笑容。
她低下頭,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小把什么東西,然后走到唐念悠的面前,把手伸向她,慢慢攤開,露出手心里的那些五顏六色的小顆小顆的糖果,“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