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夫人，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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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不好了！”有下人慌張的去報(bào)信，神色惶恐。

    現(xiàn)在，除了柳隨珠身邊的人，恐怕所有丫鬟和婆子，都見過柳氏的貼身衣物了。

    “夫人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來報(bào)信的下人，還在慌張失措的大喊，仿佛天要塌了一般。

    柳隨珠眉頭緊蹙，恍惚間竟然有一種錯(cuò)覺，似乎從石嬌娥回來，她聽到的最多的就是這句話了。

    “夫人，不好了！”

    “夫人，不好了！”

    她明明還好好的，怎么就不好了？

    “來人，給我掌嘴！狠狠的打！打到她會(huì)說話為止！”柳隨珠怒視著報(bào)信的奴婢，眼中滿是陰騭。

    嫁給韓秀的這幾年，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順風(fēng)順?biāo)б挥龅叫┐煺劬惋@得心煩氣躁，根本壓不住脾氣。

    昨夜，韓秀竟然警告她，不許再對(duì)韓瑯動(dòng)手，她為此惱羞不已。今日又被石嬌娥威脅，更是怒火中燒。

    如今，她正在氣頭上，還有人敢來觸她的霉頭。若不狠狠的教訓(xùn)一番，她的威嚴(yán)何存？

    “夫，夫人！”劉家媳婦還沒有意識(shí)到自己的處境，繼續(xù)驚慌失措的喊到：“夫人，不好了！出大事了！這次真的出大事了！”

    “給我打，狠狠的打！”柳隨珠看了一眼身側(cè)，韓毅正趴在奶娘懷里，玩著奶娘的頭發(fā)。只要韓毅沒事，其他任何事情，都算不上大事。

    “夫人！……啊！”劉家媳婦剛想解釋，就被柳隨珠的丫鬟攔住，然后，就是一記兇狠的耳光。

    劉媳婦還想躲，卻被另外兩人按住。

    “夫人？”劉家媳婦一臉不解，抬頭看向了柳隨珠。可惜，她看到的卻是一張兇狠扭曲的面孔。

    “夫人？”劉家媳婦心中一驚，卻仍舊抱著一絲希望。她原本是戰(zhàn)亂中的災(zāi)民，因?yàn)橐皇趾玫睦C活，才被柳氏看中，留在了針線房。

    在她的眼里，柳氏是善良的，從來沒見過她這樣一面，就像，她從來沒有見過的那些褻衣。

    有些震驚，還有些后悔。

    或許，她不應(yīng)該因?yàn)槭樟糁髑椋图被呕诺呐軄韴?bào)信。或許，柳氏從來不是表面上那樣簡(jiǎn)單。

    “奴婢知錯(cuò)。”劉媳婦低下頭。

    可是耳光并沒有結(jié)束，直到她臉頰全部都腫了起來，嘴角也流出血跡，柳隨珠才讓人停手。

    “記住，不管出了什么事情，言行都要循規(guī)蹈矩。就算天塌下來，也不能大呼小叫。好了，現(xiàn)在說說吧，有什么事情？”柳隨珠揮了揮手，竟是渾不在意。

    上次是石嬌娥買了丫鬟，上上次是石嬌娥被贖回來，左右不過是石嬌娥的事情，她還真沒放在心上。

    “奴婢不敢驚擾夫人。”劉家媳婦低著頭，含混不清的說道。

    “怎么，怨我罰你了？”柳隨珠眼睛微瞇，臉色閃過一絲不悅。

    “是奴婢不懂規(guī)矩，理應(yīng)受罰。多謝夫人開恩，奴婢已經(jīng)知道錯(cuò)了，不敢再驚擾夫人。”劉家媳婦依舊垂著頭，態(tài)度疏離恭謹(jǐn)。

    她這樣子，明顯是與柳氏離了心。

    “哦？你是這樣想的？”柳隨珠收回了目光，面帶微笑，眼中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慍怒。

    然而，就在柳隨珠即將發(fā)怒之時(shí)，門外再度傳來了驚呼聲。

    “夫人，不好了！”

    “夫人，不好了！”

    又是這句話！

    不過，換了一個(gè)人喊。

    而這一次驚慌失措，大喊大叫的，竟然是柳隨珠的貼身丫鬟，也是她的心腹之人。

    “到底怎么回事？今天都怎么了？一個(gè)個(gè)大呼小叫的，還有沒有規(guī)矩？！”柳隨珠惱羞成怒。

    這一次，她連掩飾都懶得掩飾了，直接攥起了拳頭，憤怒的砸向桌子。

    “夫人，不好了！石夫人把您的東西全都扔出來了！就在主院的外面，有很多人在看著……還有，還有您的貼身衣物！”

    轟隆！

    晴天霹靂！

    就好像被雷轟電掣一般，柳隨珠整個(gè)人都呆住了。

    她的衣物，她的貼身衣物！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自己的貼身衣物都有些什么。那樣的東西，被無數(shù)的下人圍觀……

    柳隨珠努力讓自己冷靜，竭力的控制著顫抖的雙手，卻仍舊有幾分掩飾不住的慌亂泄露出來。

    羞愧，憤怒，難堪！

    她迫切想要做點(diǎn)什么，可腦子里卻一片空白，什么也做不出來。

    “夫人，怎么辦？”丫鬟還在慌亂的追問，讓她更加的煩躁。

    柳隨珠沒有想到，石嬌娥竟然會(huì)用出這種手段。看似低級(jí)粗鄙，但殺傷力卻非常巨大。

    也虧她是舞姬，本來就是賣笑的，臉皮凝練的無比深厚。若換成是家教森嚴(yán)的大家閨秀，或者是歷事不深的小家碧玉，經(jīng)此一事之后，恐怕就要無顏活下去了。

    最關(guān)鍵的是，石嬌娥在所有下人的心底埋下了一顆種子，一顆對(duì)柳隨珠輕視的，鄙夷的種子。

    不論曾經(jīng)多么信服，從今往后，只要柳隨珠擺出高姿態(tài)，想要懲罰下人，或者吩咐一些為難的任務(wù)，這顆種子就會(huì)快速的生根發(fā)芽。

    一個(gè)舞姬，憑什么高高在上？

    一個(gè)舞姬，憑什么指使大家？

    一個(gè)舞姬，憑什么責(zé)罰下人？

    一個(gè)最下等的，最低賤的舞姬！任何人都能看不起，任何人都能踩一腳，生活在最底層的，卑微如蛆蟲。

    柳隨珠死死的捏住拳頭，眼中是快要遮掩不住的怨毒。

    出身低賤！

    她這輩子最恨的，就是別人談?wù)撍某錾恚∪绻皇菑母栉璺怀鰜淼模皇且晕杓У纳矸荼凰腿耍敲匆勒枕n秀對(duì)她的寵愛，她早該成了王后，又何必在石嬌娥面前作低伏小？

    她要讓石嬌娥后悔。

    她一定要讓石嬌娥后悔！！

    今日所受到的侮辱，總有一天，她要十倍百倍的報(bào)復(fù)回去！她要把自己所承受的痛苦，全都加注到石嬌娥身上，讓她也嘗嘗這種滋味。

    這種被踩進(jìn)了塵埃里，怎么也翻不了身的感覺，這種仿佛被扒光了，在雪地中被人圍觀的感覺。

    她恨石嬌娥！

    從來沒有這么恨過一個(gè)人！

    如果說，她之前對(duì)石嬌娥只是不喜，覺得她攔了自己的路，對(duì)她心懷嫉妒，那么現(xiàn)在，這種感情已經(jīng)升級(jí)成了恨，滔天的恨！

    她恨石嬌娥！她想要?dú)У羰瘚啥鸬囊磺校瑲У羲鶒鄣模瑠Z走她珍惜的，讓她后悔今天的事情，讓她后悔不已，痛不欲生。

    “玉環(huán)……”過了許久，柳隨珠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去燒掉！把我的那些東西，全都燒掉！”

    她的血液好像凍住了，手腳鉆心的冷，心里仿佛壓了塊巨石，聲音顫抖，手心出了一片冷汗。

    燒掉吧，都燒掉吧！

    燒掉了，就沒有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