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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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回溯到新歷137年9月25日。

    韋續為了回報麥爾的信任，提出了一個大膽的計劃。

    整個計劃的執行者只有韋續一人，他打算只身打入到朝昕國的商隊里，趁商隊與瀟湖軍交割物資的時候挑撥雙方的關系。

    明集人對信仰的偏執是眾所周知的，而泰容人對于信仰則是相當的包容。韋續認為，在外族人面前神經敏感的明集人很可能因為他的挑撥與瀟湖軍發生沖突，甚至刀劍相向。

    這個計劃的執行難度相當之高。首先，明集人雖然能夠接納外族人，但這不代表他們會輕易相信外族人。外族人皈依永生神信仰是被明集人接受的最基本的條件，在這之后外族人還要改變他們的生活習慣，等他們除口音以外，行為舉止與明集人一模一樣的時候，明集人才會真正的接納他們。

    然而即便如此，外族人仍然不被明集人所信任。其中最明顯的表現，就是外族人沒有服兵役的權利。這乍一看似乎是在照顧外族人，實際上卻并非如此。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類的想法在各種族都是有的。

    軍隊不是國家的根本，但絕對是立國之本。明集人不讓外族人服兵役，就是不想讓外族人加入到本國的軍隊之中，接觸到本國的軍備和軍事部署。同時外族人也無法成為先知的隨從，無法成為先知的隨從，自然也就沒有成為先知的可能。

    明集人還會限制外族人出國，連回本族探親都有明確的時間限制，超出時限沒有回國的外族人必須要接受隔離審查。明集人因為對信仰過度偏執，很容易因為信仰出現偏差發生爭執，這一點很容易被外族人所利用。正因為如此，明集人很忌憚外族間諜，因為他們很可能給本國帶來動亂，所以明集人才會對外族人如此嚴格。

    聯軍之中沒有明集人，但是韋續會明集文。學習鄰近國家的文字，是新世界貴族子弟的必修課，不過大部分貴族子弟只會學一到兩門外文，因為學習外族文字是件枯燥無趣的事，一般人很難堅持下去。一些只想渾渾噩噩混日子的貴族子弟甚至根本不會去學外文，因為他們根本用不到這些東西。

    韋續小時候被強迫著學習了所有鄰國的文字，除伊良文以外，他還會泰容文，伊利比文，愛爾特文，都古文和明集文。換而言之，除了萊汀文以外，新世界主要種族的文字他都會——值得一提的是，作為主要種族之一的安威克人沒有自己的文字。

    韋續能夠熟練使用這些外文，但他并不認為這是一技之長。因為從他開始學習外文到現在，他很少會用到這項技能。他想運用這種技能拉近與明集人的關系，取得明集人的信任，但真正與明集人打過交道的麥爾知道這種方法不可行。

    只要韋續還操著伊良口音，明集人就不可能在短時間內信任他，而口音問題是無法解決的。麥爾等人思來想去，找不到解決問題的辦法。這時，麥爾突然回想起南怡解決問題的思路，她經常會繞過問題本身去思考解決方法。麥爾試著用南怡的思路解決這個問題，結果他很快就想出了應對方案。

    既然口音問題無法解決，那不說話不就行了？只要韋續裝成啞巴，口音問題就不會暴露。這樣一來，韋續只需要把自己變得和明集人一模一樣，就能獲得他們的信任了。

    其實麥爾也會一點明集文，而且他對明集人的思想很了解，按理說最適合這個任務的人選應該是他才對。然而萊汀人和泰容人的混血兒在相貌上與明集人相差太大，相比之下伊良人與明集人的長相更接近，所以這個任務只能交給韋續完成。

    但韋續對明集文化知之甚少，他甚至連真正的明集人都沒見過。就算他明集文用的很熟練，長相也與明集人接近，雙方只要一交流，他肯定會露餡兒的。

    為了完成這個任務，韋續跟著麥爾學習了整整兩周的時間。麥爾把他對明集人的所有了解一字不漏的告知給韋續，又把永生神信仰的核心內容為他解明。在二人的不懈努力之下，韋續變得越來越像明集人。在秘密離開大營之前，他連說話的聲音都散發著偏執與狂熱的神棍氣息。麥爾讓親信給韋續化了妝，讓他變得邋邋遢遢的，完全看不出本來的面目。

    在開始執行計劃的時候，韋續并不知道朝昕國的狀態。他的偽裝身份是難民。他自稱來自田澤國，能準確的寫出田澤國大先知和部分先知的名字。明集人普遍對田澤國沒有好感，因為田澤國的大先知翰易的行事作風太過激進，還在近期接納了大批外族人入境居住。

    韋續表示，自己和一些田澤國人因為無法忍受翰易的獨斷專行，不得不背井離鄉，逃往其他明集人國家。在逃難的過程中，他們遭遇了外族的強盜，大家死的死，逃的逃，等韋續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是孤身一人了。

    韋續說他去過三個明集人國家，但這些國家的人因為他來自田澤國，所以不肯接納他。韋續用很悲觀的口吻寫道，如果朝昕國也不肯接納他，他也不會怪這里的人，但朝昕國將是他逃難旅途的最后一站。

    看到這里，朝昕國人已經對韋續產生了憐憫心，想要接納這位可憐人。韋續緊接著用紙筆控訴了自己早逃難途中遭遇的重重不公平，外族人因為自己是啞巴瞧不起自己，在得知自己是明集人之后，又開始歧視自己，拿永生神信仰開玩笑。韋續想要反抗，但他獨身一人，太過弱小，最后反而被對方教訓了一頓。

    韋續的遭遇讓朝昕國人同情又氣憤，此時的朝昕國人渴求戰爭，而韋續的到來剛好給了他們與外族開戰的借口。他們接納了韋續，然后拿著韋續寫的東西去找當地的先知，希望先知能把這件事告訴大件事，然后讓大先知發動種族全面戰爭。

    朝昕國人想發動的戰爭不是針對某一族，而是針對所有外族人。朝昕國的大先知雖然也很同情韋續的遭遇，但明集人被外族人歧視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明集人隨時可以用這個借口對外族發動全面戰爭。

    大先知很清楚國民的想法，但是他無權發動種族全面戰爭。

    發動種族全面戰爭不需要特定的戰爭借口，但正因為如此，發動種族全面戰爭的條件也是相當苛刻的，不是某種族的某位統治者振臂一呼就能發動的。

    在新世界的主要種族中，擁有最高領袖的種族只有兩個。一個是名義上的種族統一國家伊良帝國，另一個是實質性的種族統一國家愛爾特王國。對于伊良人而言，能夠發動種族全面戰爭的人只有伊良皇帝，除了他以外，任何伊良人都無權發動種族全面戰爭。而對于愛爾特人而言，能夠發動種族全面戰爭的人只有愛爾特國王，除了他以外，任何愛爾特人都無權發動種族全面戰爭。

    其他六個主要種族是沒有最高領袖的。伊利比同盟有所謂的盟主國，但盟主國的首席執政官并非是伊利比人的最高領袖。都古人的皇帝屬于臨時職位，爭端結束之后就沒有用了。至于萊汀人、泰容人、明集人和安威克人，他們連個統一聯盟都沒有。

    伊利比同盟在政治、經濟和軍事領域都是共進退的，和伊利比人打仗基本上就是打整個伊利比同盟，因此伊利比人很容易和外族爆發種族全面戰爭。剩下的五個種族想要發動種族全面戰爭并不容易，他們必須得到大部分同族統治者的認可，有時候還要得到人民的支持。

    有時候種族全面戰爭是因為種族間的意識沖突而爆發的，有時候制度也會成為種族全面戰爭爆發的誘因，但種族全面戰爭爆發的根本原因，是某個種族的統治者之間達成共識，結成了一個暫時性的軍事同盟。這種同盟是為了利益而生，等所有參戰者都達成了自己的目標，同盟就會自然而然的解散。

    瀟湖連通能發動種族全面戰爭，是因為瀟湖家的存亡會影響到其他泰容貴族的利益，泰容貴族們自然會支持他發動種族全面戰爭。伊良皇帝能發動種族全面戰爭，不僅是因為他擁有發動種族全面戰爭的權力，還因為諸侯們已經達成了共識，想要趁機侵占泰容人的土地，所以他們才會響應伊良皇帝的號召，還打的那么賣力。

    如今朝昕國人想和外族人開戰，但其他明集人國家并沒有和外族人開戰的意思。朝昕國的大先知如果單方面的發動種族全面戰爭，其他明集人國家一定會在第一時間站出來，表示朝昕國沒有發動種族全面戰爭的權力，因此這場戰爭是不合法的。其他明集人國家不會向朝昕國的宣戰對象宣戰，更不會參加戰爭，只會淡定的看著朝昕國被一大群敵人圍毆。

    到時候，戰局就會演變成朝昕國單挑一個種族。因為實力相差過于懸殊，到時候朝昕國連求和的機會都沒有，肯定是要被滅國的。

    所以說，朝昕國絕對不能發動種族全面戰爭，至少現在不能。

    可是如果發動常規戰爭的話，單一國民受到歧視就無法被當成宣戰借口。因為歧視對于受害者而言是一種主觀感受，如果受害者神經比較敏感，很容易把別人的無心之失當成歧視行為。況且朝昕國方面沒有確實的證據，甚至連欺負韋續的人都找不到，對方完全可以說這些事是朝昕國捏造的。

    如果朝昕國用這種理由對某國宣戰，這場戰爭肯定會被鄰國視為無理由的侵略戰爭，搞不好是要被突然團結在一起的鄰居圍起來暴揍一頓的。

    但是除了這個理由之外，朝昕國現在沒有任何宣戰借口。朝昕國的大先知不敢冒險用這個理由宣戰，為了安撫民心，他只能裝模作樣的去內院晃了一圈，然后對國民們說，韋續的經歷是永生神對他的試煉，為的是考驗他對永生神信仰的忠誠。

    這種說辭勉強說服了國民，于是國民們就散去了。韋續在朝昕國呆了大約一個月的時間，輕易的取得了朝昕國人的信任，成功加入到朝昕國官方運營的商隊之中。

    10月末，他跟隨商隊來到拜倫斯王國。商隊在拜倫斯王國境內，通過當地的商人團體購買了大量的糧草，然后在拜倫斯王國的眼皮子底下將這些糧食運往瀟湖軍的據點。拜倫斯王國無法阻止這種合法貿易，不賣糧給當地的商人團體，會引起國內商人階層的不滿；阻止商人團體和朝昕國的商隊交易，就會給朝昕國留下開戰的口實，所以拜倫斯王國只能吃下這個啞巴虧。

    這件事讓韋續對拜倫斯王國的商人團體產生了極大的厭惡感。其實韋續本就不喜歡商人，對于統兵的將領而言，活躍在己方與敵方之間的商人是一個不穩定因素，同時韋續也討厭商人唯利是圖的性格。

    在朝著瀟湖軍的據點行進的時候，韋續暗下決心，一定要把拜倫斯王國的商人團體全部鏟除，讓王國商會來掌控全國的商業活動。

    在抵達瀟湖軍的據點之后，韋續沒有使用原定方案，從信仰方面挑撥兩軍關系，而是故意在瀟湖軍士兵面前說話，讓他們懷疑自己。然后他主動配合瀟湖軍的調查，在明集人看不到的地方自殘，讓明集人認為自己遭受了瀟湖軍的毒打。

    當然了，這樣做還不至于讓明集人和瀟湖軍徹底撕破臉皮。他偷拿了一支明集火槍，韋家曾經有一支使用明集火槍的火槍隊，所以韋續對火繩槍比較了解。在人們注意不到的地方瞄準了一名瀟湖軍軍官，然后扣動了扳機。

    韋續沒有打中那名瀟湖軍軍官，但是瀟湖軍的隊形太過密集，彈丸命中了他身邊的一名士兵。在混亂之中，明集人不知道是誰開的槍，還以為是瀟湖軍先動手了，立刻抄起武器殺了上去。瀟湖軍見明集人先動手了，也抄起武器殺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