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前線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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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郞無意，妾有情。

    韋續對宜娟沒興趣，宜娟卻早已有了委身之意。

    在她最無助的時候，這個與她只有幾面之緣，連話都沒講過的男人突然站了出來，用洪亮堅決的聲音說：“我來幫你把孩子搶回來！”

    韋續不只是說了這句話，他還去做了，而且做到了。當韋續把小男孩送到宜娟手里的那一刻，她的心就被融化了。

    而在另一邊，卻是郞有情，妾無意。

    韋續替宜娟搶回孩子的事，為他在昌容那里挽回了不少印象分。他以為這樣就能獲得昌容的芳心，然而昌容還是對他十分冷淡。

    “殿下，那個叫韋續的家伙實在是太討厭了。”

    青石宮側殿，昌容對羽明禮說道。

    “他每次見到我都笑得很惡心，若不是看在同為陛下做事的份上，我都想一拳打死他。”

    “唔……昌容姐，你還是別叫我‘殿下’了，我……我還沒嫁給陛下呢……”

    “您和陛下已經訂婚了，嫁給陛下是早晚的事，早叫晚叫都一樣。”

    “可是……可是昌容姐，你這樣叫我，我真的有點不習慣……”

    “沒關系，叫多了就習慣了。”

    “呃……”

    在住進側殿的這段時間里，羽明禮并沒有放下手頭的工作。她原來的護衛都被調走，換成了青石宮的親衛女仆。羽明禮經常帶著親衛女仆出宮巡查，甚至到外地抽查警務局的工作。在出遠門的時候，監察會也會派人隨行保護，這樣一來昌容和羽明禮在公事上又有了交集。

    其實昌容并不喜歡監察會的工作。她盡職盡責，能把每項工作都做好，但是做治安工作出身的她，自認為不適合做情報工作。可是除了她以外，麥爾身邊已經找不到能夠勝任這項工作的人了。

    情報部門的首腦對能力的要求不是很高，但必須對君主忠誠，還要能服眾。昌容的情報能力很一般，但是她足夠忠誠，會管理下屬，所以麥爾才把整合后的監察會交給了她。

    昌容的脾氣不是一般的好，讓她討厭一個人是件難事，而韋續成功的做到了這一點。羽明禮和韋續沒有過交集，兩人甚至連面都沒見過。

    韋續在正式領兵之前也不是什么名人，羽明禮第一次聽到他的名字是得知上今縣北部平原會戰失敗，第二次聽到他的名字是里彌神社來襲，韋續率軍來援，第三次聽到他的名字是南怡與炎鶴被韋家逼出二十九村里，第四次聽到他的名字則是拜倫斯軍攻破里彌城，韋續被炎鶴擒獲。

    第五次聽到他的名字是邊境會戰勝利，韋續立了大功，第六次就是這次。在關于韋續的六條消息中，三好三壞，羽明禮完全搞不清楚韋續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就個人情感而言，羽明禮很討厭韋續。若不是他和南怡說了那番話，南怡就不會離開二十九村里，羽家也不會背井離鄉，跑到拜倫斯堡去開荒。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若是南怡不離開二十九村里，羽家不到拜倫斯堡來開荒，說不定就沒有現在的拜倫斯王國了。況且韋續趕南怡走也不是他自己的意思，而是他大伯韋林的意思，他只是在執行命令而已。

    “所以說，韋續將軍究竟是怎樣一個人呢？”

    這天晚上，羽明禮向笑笑提出了疑問。笑笑是麥爾最寵愛的女人，她對麥爾手下的臣子很了解，因為麥爾常和她提起這些人。

    “我與韋續將軍也沒見過面，不過邊境戰役結束的時候，麥爾經常會說起他。麥爾說韋續將軍的童年和他的童年很相似，兩人說話時很有共同語言。人品的話……麥爾說韋續將軍本質很好，就是見到喜歡的女人就走不動道，黏上就不松手。”

    “呃，陛下已經知道韋續將軍在追求昌容姐的事了？”

    “當然。”笑笑苦笑著攤開雙手，“這事在韋續將軍還沒出征前就傳開了，青石宮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你沒聽說過嗎？”

    羽明禮搖了搖頭，笑笑無奈的一笑，拉起羽明禮的手，對她說。

    “怪不得你沒什么朋友，除了工作以外，你得多關心身邊的事。”

    “唔……我沒有關心身邊的事嗎？我覺得我挺關心大家的呀。”

    “我說的是這些看似無關緊要，只能用來嚼舌頭的話題。”

    “無關緊要的事就沒必要去關心了吧？”

    “就算是無關緊要也要去了解呀，聊天嘛，不能總聊正事，那樣多悶啊。”

    “悶嗎？我倒是不覺得。”

    “你不悶，別人還悶呢。”笑笑撫了撫羽明禮的手掌，“你現在是有事可做，所以才覺得這些事情無聊。等你懷孕了，什么也干不了了，你就知道這些閑話的重要性了。”

    “唔……懷孕什么的……”

    羽明禮小臉一紅，忍不住低下頭來。

    “陛……陛下真的像傳說中的那樣……一、一、一次就能……就能……懷上嗎？”

    “就我個人的經歷而言，好像是這樣的。”笑笑俏皮的一笑，“其他人也是這樣，算算日子都差不多。麥爾上次娶的那四位，第二天就確認懷上了，估計是沒差了。”

    “那……那生完孩子之后，我還能繼續工作嗎？”

    “應該可以吧，南怡和炎鶴生完孩子之后不都回去工作了嗎？”

    “說的也是……那我就放心了。”

    “不過在生了孩子之后，你應該就不想工作了。”

    “為什么？居士和炎鶴大人不都回去工作了嗎？”

    “她們是伊良妖怪，生活習慣和我們不同的。”笑笑苦笑了一聲，“過去炎鶴跟我說，她們伊良妖怪生了孩子之后可以隨便找人寄養，我以為她的意思是等孩子長大之后再交給別人寄養，沒想到她和南怡生了孩子之后，直接就把孩子扔到我這里來了。”

    南怡與炎鶴在生產后的第二天就回到了各自的崗位上，炎鶴去訓練士兵，南怡繼續做她的總理大臣，只有在下班回家的時候才回來笑笑這里看一眼，若是太忙就不來看了。定武和靜思出生后就很懂事，不哭也不鬧，還能聽懂人話，喂什么就吃什么，讓干什么就干什么，照料起來很容易。

    在羽明禮和笑笑聊天的時候，兩個孩子就躺在附近的小床上睡覺。哈特在尤麗絲的房間，和黛菈、瑞菈一起玩，今晚就住在那兒了。

    這時，笑笑一位親衛女仆輕輕敲了兩下房門，小心翼翼的將房門打開，一臉歉意的看著笑笑和羽明禮。她的身前站著一位有著橙紅色眸子的小女孩，她就是琪琪的女兒雪莉。

    雪莉興沖沖的跑到笑笑身前，撲在她的膝蓋上，甜甜的叫了一句“笑笑媽媽”，然后又轉過頭來，叫了一句“明禮媽媽”。

    笑笑寵溺的摸了摸雪莉的小腦袋，問她說：“這么晚了還不睡覺？你媽媽呢？”

    “媽媽睡著啦！”

    “然后你就趁機跑到我這兒來了？”

    “嘻嘻……”

    最近雪莉經常往笑笑的房間跑，她是來打聽爸爸的消息的。雪莉出生后，麥爾出了三趟遠門，每次時間都很久。平日里麥爾比較忙，但他還是會抽出時間陪孩子，有時候還會抱著孩子辦公。

    雪莉喜歡坐在父親的大腿上，陪他一起工作。麥爾工作時精力全在文件上，但雪莉就喜歡看父親全神貫注做事的樣子。麥爾在這次出征之前，抱著雪莉去軍營轉了一圈，告訴她自己這次出門是去打仗的，等打完了仗就回來。

    麥爾每次出征，琪琪都會很擔心。聰明的雪莉很快就意識到戰爭是件很危險的事，否則媽媽不會因為擔心爸爸而食欲不振。雪莉想知道前線都發生了什么事，小鳥就在前線，琪琪通過小鳥了解到前線的很多事，但她不想把這些事告訴女兒。

    在眾多母親之中，除了生母琪琪之外，雪莉和笑笑的關系是最好的。琪琪不和她說前線的事，她自然會找到笑笑這里。笑笑了解前線信息的渠道更多，獲得的信息也更詳細，但她也不想把這些事告訴雪莉。

    雪莉今年才三歲，還是個女孩子。前線的事無非是打打殺殺，而在這場拜倫斯王國與朝昕國的戰爭中，幾乎每場戰斗屠殺記錄。琪琪和笑笑不能把這些事講給小孩子聽，免得雪莉把屠殺當成理所應當的事，從而輕視生命。

    不過笑笑不像琪琪那樣對前線的事閉口不談，她會給雪莉透露一些戰況，例如聯軍又攻破了某座聚落，這個聚落大致在哪里，這場仗結束之后大致還有多久才能結束戰爭之類的。對于雪莉而言，戰爭結束意味著爸爸回家，所以聯軍每次獲勝，她都會開心的不得了。

    而在另一邊，麥爾正坐在帳篷里統計傷亡數字。

    陣亡三百五十七人，重傷六百三十人，其中二百二十五人殘不可愈，輕傷六百一十人……

    這是攻陷一座朝昕國聚落之后，聯軍的傷亡報告。聯軍在戰斗中擊斃了超過三萬名朝昕國人，其中超過一萬人是士兵或民兵，這樣的戰果放在任何地方都是大勝。麥爾的眉頭卻緊緊的皺在一起，臉皮也是緊繃著的。

    戰報上的數字很不起眼，卻意味著三百五十七條性命的逝去，以及二百二十五人的終生殘疾。死者的家人要面臨失去親人的痛苦，殘疾者今后的生活會變得無比艱難。

    拜倫斯王國早已建立撫恤制度，陣亡者的家屬和在戰斗中受傷致殘的人每月都可以獲得一筆撫恤金，撫恤金的金額不是固定的，會根據物價的浮動發生改變。陣亡者的家屬可以領二十年的撫恤金，傷殘者則是終身享受撫恤待遇。

    即便如此，麥爾還是覺得對不起陣亡者的家屬和因傷致殘的人。他們本來可以過上更好的生活，但是戰爭改變了他們的命運。

    兒女失去父親，父母失去兒子，妻子失去丈夫，這在戰爭時期是無法避免的事。可是不要忘了，這場戰爭從一開始就是荒誕至極的。如果不是朝昕國莫名其妙的向拜倫斯王國宣戰，這些人怎么可能戰死在異國的土地上？

    正因為如此，戰士也好，國民也好，都對朝昕國人痛恨無比。每一個陣亡者和傷殘者都會加深這種恨意，當朝昕國人被屠殺殆盡，這種恨意就會轉移到明集人身上，因為朝昕國人就是明集人。

    而在拜倫斯王國憎恨明集人的同時，明集人也會因為屠殺憎恨拜倫斯王國。當拜倫斯王國的版圖與另一個明集人國家相連的時候，這種恨意很可能促成下一場戰爭。戰爭會給拜倫斯王國造成更多的傷亡，雙方的仇恨就會變得更深。

    麥爾知道，明集人的滅亡已經不可避免。他不會同情明集人，也不想同情他們。他只想盡可能的減少本國的傷亡，而他現在恰恰可以做到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