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田澤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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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月19日，神學研究會的隊伍跨過第二條國境線，來到田澤國境內。

    田澤國是明集人的國家，就是之前莫里丁懷疑過的，與神學研究會有關系的外國勢力之一。在神學研究會的隊伍還沒有出發的時候，田澤國就派人送來一封外交通函，表示本國非常歡迎這支數十萬人規模的隊伍入境。由于田澤國就在去拜倫斯堡的必經之路上，所以麥爾給田澤國回了一封信。他先是謝過了田澤國的好意，然后在信中再三保證，說己方隊伍一定不會給田澤國帶來麻煩。

    在入境之后，田澤國立刻派人來與神學研究會的人接洽。他們對神學研究會的到來表示熱烈的歡迎，希望他們在田澤國休整幾天再出發。麥爾謝過田澤國的好意，然后表示己方著急趕路，沒有休整的空閑。結果田澤國的使者再三挽留他們，這讓麥爾感到非常奇怪。

    一支七十萬人的外族人隊伍駐留在國內，這對任何勢力來說都是個非常大的威脅，就算是麥爾遇到這種情況，也會設法盡快把這支規模龐大的外族人隊伍送出國境，以免生出什么事端。可是田澤國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主動邀請麥爾他們在國內駐留，這是為什么呢？

    在麥爾委婉的詢問之下，使者苦笑著說出了實情。

    明集人因為信仰永生神的緣故，對于現世的欲求非常少，只要吃飽穿暖有地方住，人民就會滿足。通常來說明集人的國家都沒什么活力，而在外族人眼中，明集人也是不求上進者的典型代表。

    其中最明顯的例子就是明集火槍。火器是在新世界生成之后才出現的武器，最先發明火器的就是明集人。然而手握這種大殺器的明集人毫無擴張欲望，覺得只要有合適的武器自保就足夠了，所以明集火槍的更新換代十分緩慢。

    都古人是第二個學會制造并使用火器的種族，第一支都古火槍比第一支明集火槍晚二十三年出生，然后都古人卻能后來居上，把都古火槍變成了新世界最精良的火槍。在三大“火槍種族”中，伊利比人是最晚研制出真正的火槍的，但即便如此伊利比火槍的性能依舊比明集火槍好得多。

    雖說提起火槍，人們想到的種族只有這三個，不過實際上能制造火器的種族不只有這三個。其他種族也能造出類似的武器，只不過由于這三個種族對火槍制造工藝進行了技術封鎖，其他種族制造出來的火器在性能和可靠性方面都很差，無法列裝部隊而已。

    同時明集人使用神權政體，采用選舉制，國內最有威望的先知將成為國家的最高領袖，被冠以“大先知”的稱號。不同的大先知有著不同的主張，田澤國的現任大先知名叫翰易，他是明集人中少有的上進者。

    翰易上任之后，開始在田澤國大力發展生產力，在國內進行經濟建設。明集人都很聽話，上頭讓做什么他們就做什么，所以一開始田澤國發展和建設的過程非常順利。

    然而在這之后，問題就出現了。明集人對現世的欲求非常少，生產出來的東西根本就沒人消費。物資在國內堆積如山，翰易想把這些物資賣給鄰國，然而鄰國卻早就知道了翰易面對的困境，把收購價壓得非常低。

    田澤人在知道這件事之后，工作熱情大大降低，生產效率也隨之大大降低。由于田澤國的生產力已經發展起來，所以就算生產效率大大降低，田澤人所生產的東西也能滿足日常的消耗。這樣一來，田澤人就更加不愿意工作，還對翰易的上進政策產生了質疑。

    隨著質疑聲的增多，田澤人便產生了重新選舉大先知的想法。在新歷133年11月的時候，田澤人就選出代表來與翰易談判，希望他能辭去大先知的職務，好讓國民選舉新的大先知。翰易不認為自己的政策是錯的，但他卻不能和國民硬碰硬，只能和國民代表們虛與委蛇，設法拖延時間。

    翰易和他隨從們拼盡全力拖了一個多月，事情終于出現了轉機。

    與田澤國隔著一個國家的布萊特魔法師協會在12月初發生內亂，布萊特魔法師協會主席莫里丁下詔把全國的光明神信徒驅逐出境。翰易立刻派隨從去布萊特魔法師協會打探消息，得知布萊特魔法師協會的光明神信徒大概有幾十萬人。

    田澤國的人口總數約為七百萬，就算再來一百萬人，明集人依舊可以占據主導地位。翰易想讓這些萊汀人在明集人的土地上定居，以這種方式來刺激國人的上進心。同時這些外來人口還能消耗掉大量的物資，這對于如今的田澤國而言無疑是件大好事。

    毫無疑問，翰易是個純粹的理想主義者。如果被驅逐出境的光明神信徒包藏禍心，那么翰易的做法就是引狼入室。就算這些光明神信徒對田澤國沒有惡意，田澤人也會因為這件事更加不信任翰易，加快他下臺的進程。

    使者的話讓麥爾哭笑不得，他想要見一見這個翰易，看看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再加上隊伍所攜帶的物資只能再維持兩周左右的消耗，而田澤國恰好有大量的剩余物資，所以麥爾決定在田澤國休整一天，并派人與田澤國方面交涉購買物資的事。

    經過十幾天的磨合，隊伍中的人已經有了一定的默契和紀律性。在休整一天的指令下達之后，沒有人到處亂跑，大家都在各隊的營區內有序的活動。

    幾十萬外族人的到來，讓營地附近的明集人聚落的空氣變得十分緊張。當地駐軍進入高度戒備狀態，派出騎兵對外來者進行嚴密監視。

    明集人的聚落自治度是很高的，每個聚落的最高領袖也是由當地人選舉任命的。作為一個神權至上的種族，選舉的對象僅限先知，而聚落的官吏則是由先知的隨從們擔任。

    明集人的先知可以通過祈禱或占卜獲得神的默示，以預防或化解可能到來的災難。在人民的要求下，這些聚落的先知都進行了祈禱或占卜，得出了“無害”的結論。在這之后，這些聚落才解除了警戒，把監視外來者的騎兵也撤了回來。

    沒過多久，這些聚落的人就因為好奇，聚集在了萊汀人營地的周圍，其中還有不少拿著火槍的明集人士兵。這下就輪到萊汀人緊張了，哨兵們立刻把事情匯報給本隊的管理者，管理者們又把事情匯報給拉爾齊和波頓，拉爾齊和波頓立刻找到麥爾，讓他來拿主意。

    雖說讓神學研究會服從麥爾的安排是格瑞的命令，但現在拉爾齊和波頓并不是因為這個命令才服從麥爾的安排的。麥爾在莫里丁書房內室里的一番話已經徹底征服了這兩個人，他們已經全心全意的把麥爾當成了自己的領導，所以他們才會聽從麥爾的安排。

    麥爾在聽了兩人的匯報之后沒有立刻拿主意，而是直接帶著他們去外面看了看情況。他見營地周圍的明集人雖然有拿著武器的人，但那只占了少數，大部分都是平民。

    其實這些士兵都是剛剛被解散回家的，還沒來得及脫下裝具，放下武器，就跟著同聚落的人來一起看熱鬧了。

    明集人沒有常備軍的概念，打仗全靠動員兵。平日里執勤的部隊被稱作“巡防軍”，由各聚落符合服役條件的男子輪番擔任。明集人的巡防軍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負責聚落日常防務的，一部分是負責國家防務的。前者由當地的先知統領，后者則是由大先知統領。

    明集人的動員兵都是自費購置武器裝備，官方會給出一套具體的標準，有服役意向的動員兵必須按照相應的標準購置武器裝備，否則就無法順利服役。

    明集人的業余生活極度匱乏，他們每個月有一次先知的“訓課”——就是神學教導，除此以外，成年人就沒什么業余活動了。為了打發時間而服役的男人有很多，所以明集人從來沒缺過兵源。

    未成年人的生活還能充實一些，因為他們必須接受教育。明集人的識字率為百分之百，是新世界所有種族中識字率最高的種族，沒有之一。排在第二位的是經過大改革的伊利比人，識字率大約為百分之八十。

    因為人人都認字，所以明集人家家都有書。不過明集人家中的書都是神學書籍，因為明集人只有神學書籍。明集人中沒有商人，所有的店鋪都是官營的。明集人把自家多出來的東西直接賣給指定的官營店鋪，然后再到別的官營店鋪里買自己需要的東西，這就是明集人的交易方式。

    明集人唯一可以算是娛樂活動的活動，就是唱頌贊歌。頌贊歌就是稱頌永生神的贊歌，明集人的頌贊歌有很多，據不完全統計，其總數超過十萬首。然而在大災變之后，明集人使用的語言變了，原來的頌贊歌唱不了了，所以先知和他們的隨從只能重新編寫頌贊歌。

    由于音不同文，在新世界里編寫頌贊歌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在大災變后的一百多年里，明集人新增的頌贊歌總數也就不到五十首，平均兩年多才能創作出一首。

    在現存的明集人勢力中，手頭普遍只有十幾首頌贊歌，有二十首以上就算多的了。就算把現有的頌贊歌都收集全了，不到五十首內容和主題都差不多的歌翻來覆去的唱，用不了多久就會唱膩了。

    總而言之，明集人的業余生活極其匱乏。明集人之所以那么聽話，和業余生活匱乏有著直接關系，因為他們實在是沒什么事情可做。與其百無聊賴的干呆著，不如聽從上面的安排，這樣還能打發一下時間。

    有人可能會問了，明集人就不會自己發明一點娛樂活動嗎？

    在明集人的律法里，娛樂是一種怠惰的行為，會讓人停下追求永生的腳步。先知們所著的神學書籍中反復強調了這一點，所以明集人都將娛樂視作永生道路上的阻礙。他們非常抵觸這些“世俗”的東西，把它當成洪水猛獸，哪怕是聽到這個詞都會感到厭惡。

    沒有娛樂活動，再加上沒什么欲求，空閑時間自然是大把大把的有。越來越多的明集人為了打發時間，跑到萊汀人的營地圍觀。麥爾見圍在營地周圍的明集人手里沒拿任何東西，就知道他們不是來交易的，就派了幾個人去詢問情況。

    明集人也是實在，直接就和萊汀人說自己是來看熱鬧的，讓前去詢問的人哭笑不得。麥爾見萊汀人還是有些不放心，就增設了崗哨，還給明集人劃定了圍觀范圍，不許他們進入營地，這樣萊汀人就感覺安全多了。

    明集人因為沒有商人階層，所有的對外交易也由官方負責。麥爾的交易請求很快就被送到了翰易那里，在得知麥爾會大批購買物資的意向后，可把翰易給樂壞了。他立刻啟程，帶著隨從從田澤國的首都出發，奔著萊汀人的營地來了。

    明集人是從先知中選舉大先知，當選的大先知所在的聚落就會成為首都。大先知是終身制的，一般來說十年二十年就會換一次，首都也會因此而改變。所以說明集人的國家首都只是暫時的行政中心，不是軍事和經濟中心。

    翰易的聚落距離萊汀人的營地不是很遠，但輕裝簡從也要走半天的時間。等翰易到目的地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翰易見早已過了睡覺的時間，只能就近找一個聚落休息，準備次日再來找麥爾交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