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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這是各地的奏折,需要您批閱的……”
元熙坐在案幾前,看著那一沓如同小山一般高的奏折有些不知所措。
他當了太子也有好幾年了,但是之前先帝在的時候,因為他啟蒙晚,雖是擔了一個儲君的名號,但是并沒有真正行駛過儲君的職責,更別提自己親自處理奏折這樣的事情。而等齊王掌握了朝堂之后,他這個太子更是只有其名無其實質,根本就是一個提線木偶,齊王將他視為一顆可有可無的閑子,那時他在宮中地位甚至都比不過一個有頭臉的宮人,就更離著政治中心遠了。
現在,他幾乎是云里霧里一般稀里糊涂地當了皇帝,可是他真的具備一個皇帝所需要的能力嗎?
雖然不想承認,但他欺騙不了自己。現在的他,可能都比不上一個青年的士子,那些政事聽得他頭都大了,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才不會出錯,這種無能無力讓他簡直想將這一堆奏折扔出去!
可是,這樣是不可以的。
元熙逼著自己看奏折,不管看得懂看不懂他都要看,因為他是皇帝!你見過連奏折都看不懂的皇帝嗎?還荒謬了!
“皇上。”
一道清瘦的身影出現在御書房之內,貴兒柱兒趕緊過去行禮。
“韓老大人。”
韓老掃了一眼案幾上的奏折還有擱在奏折本上的暈染了一片的朱筆。朝著少年皇帝微微施了一禮,“皇上,授課的時辰到了。”
元熙微微一愣。有些不自在地說道,“韓大人,我……朕……朕的奏折還沒有批閱完。”
韓老是太后請來的名宿,也是太后身邊的謀士。韓老在大事落定之后就留了下來,成為了乾元帝的帝師。
這位帝師既不古板也不迂腐,而且還能根據新帝的程度來施教,可是新帝似乎很焦躁。就像一個急于快速奔跑的孩童,可明明他都還沒有學會走路。
那奏折之上。朱筆暈染了一大片,卻寫不出半句評語來。
太后還沒有選出新的丞相,指派給皇帝的內閣學士卻因為之前不服太后而被新帝嫌惡,竟是一個都不用。然而。新帝不過一個還沒有及冠的少年,心性胸襟手段氣度都還有待磨練,自然是無法獨自一人完成這些奏折的。
太后并沒有強行要新帝用上她派過來的文臣,新帝遇上了困難她也沒有及時出手相助。因為她了解元熙,這個孩子自卑又自傲,敏感又多疑,必須要讓他撞一撞南墻,他才知道該如何做。
于是,她才讓韓老當元熙的帝師。
“皇上。”韓老在案幾的對面坐下,“皇上已經勞作了一個上午,就算耕田的老牛也該歇上一些。方才能有力氣做剩下的活計,您說,此言有道理么?”
元熙一愣,一旁貴兒和柱兒互看一眼,心道:這位老大人說話有趣,竟與當年相間的族老一般。一點都不同于那些開口閉口之乎者也的大人,盡說一些云山霧罩云里霧里的話。
韓老見新低愣住了。便笑道,“皇上,您知道為何文臣那么多,太后娘娘偏偏讓老臣做您的老師么?”
元熙的目光有些遲疑,“那是……因為韓老大人是太后的心腹?”
只有是心腹,太后才敢讓他教授自己吧,朝堂上那么多居心叵測的人……
“是,也不是。”
韓老捋了捋長須道,“論心腹之臣,天子衛林飛、劍客酈羅、還有娘娘的暗衛十三,才是太后娘娘的心腹。老臣做了不了太后的心腹,只能做她的謀士,以及皇上的授業老師。”
“正如皇上所知道的,老臣在士子名流之中有些名氣,這是其一,但天下有名的名士何其多,太后又為何偏偏選中老臣呢,那是因為其二老臣的背后并沒有其他的勢力,不會對皇上和太后不利;而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元熙已經被韓老所說的話吸引,凝神屏氣地注視著眼前的老叟。
韓老頓了一頓笑道,“那是因為老臣的與眾不同。”
“老臣年輕的時候喜好游俠兒的瀟灑灑脫,便去四處游蕩,雖是武功平平,卻也仗著手中的劍闖蕩四野;后來到了而立之年,心中有感,知手中劍不過能救一兩人,便出仕司刑獄救無辜罰惡人,五載經營,成為人見人怕的活閻王;而后朝堂沉浮,老臣也遭了大難,雖是不死,卻心寒……”
韓老將他的一生經歷娓娓道來,元熙漸漸聽入了迷,而眼前清瘦干癟的老叟也似乎在這些經歷里形象豐滿起來。
“……金無足赤,人無完人。老臣自然也是一個周身都是缺點的人,但是老臣秉承一顆赤子之心,行事坦蕩但求不愧于天地不愧于本心。老臣奸詐有之仁厚亦有之,狠辣有之良善亦有之,從不肯吃虧,但也有豁達的胸襟。太后娘娘有言,她寄予皇上良多,但是皇帝是世間最高的位置,是孤家寡人,在這個位置上……”
元熙聽他說著,眼前似乎出現了一個女子用清冷的聲音說——
元熙啊,在皇帝這個位置上,便不能像尋常人家的孩子一般,受了委屈遇到困難碰到難題都有長者家人相助,所有的人,包括我在內都是你的臣下。
你是君,為君者不會有肝膽相照不受拘束的摯友,也不會有生死契闊兩心相依的愛人,天地君親師,所有人都會在人君面前匍匐。可是,當你手里握住乾坤日月無上權柄的時候,你便是世上最孤單的那個人。
這個世上有過很多的皇帝,昏君、明君、霸主,還有像你父皇一般本有雄心壯志卻最終消磨在無常的世事之中的皇帝。
我知道前路有多艱難,不管如何你總有我,前路艱險,你我且行且看吧。
韓老一席話說完,元熙陷入了深思。
少年皇帝意識到自己的確是太急切了,急得都有些惶惶然戚戚然,他不應該這樣的。
良久,他整了衣袍鄭重地像韓老施禮,“還請老師教朕。”
韓老微微點頭,“自當全力以赴。”
等到日沉西山,韓老草從御書房出來。
殿外早就等著一乘小轎,只等韓老一出來,就有一個小內侍迎接上去,“老大人,請。”
韓老也沒有遲疑,點點頭便坐上了小轎。
強壯的內侍們抬著韓老一路快走,很快就到了澄池。
玉臺殿上,仁孝太后與楚王元沂正在對弈。
韓老下轎之后,在原地候著,遠遠看著玉臺殿上的兩個青年的男女。
女子綺年玉貌,男子俊美儒雅,當真是男才女貌如同一幅畫一般。只是……
韓老的眼眸微微一瞇。
太后的臨朝聽政成為定居,其中楚王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他們之間的結盟預示著太后又多了一張底牌。
齊王帶著大批兵馬在外,江家對太后皇帝手中的權柄也是虎視眈眈。
太后雖是控制了朝堂,但是依然是強敵環飼,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的境地。在這種情形之下,她拉攏楚王無疑是最正確的選擇。韓老不知道太后與楚王之間有何淵源,原本也以為太后對楚王許下了重利,就如同她拉攏江家的手段一樣。
可是眼下看來,卻不是如此。
韓老瞇眼看去,雖是隔得遠,但那清潤男子抬眸注視太后時的濃濃情意卻是讓他看了個清楚。
一個女子,就算是再大的本事,也是孤掌難鳴哪。依附男人,也并不是那般可恥的事情,只不過她的身份……
若然讓皇上知道了,他們母子之間難免生出嫌隙來。雖說皇上并不是太后的親生子,可是也改變不了太后是新帝最寵愛的妃子的事實。新帝再如何也容忍不了自己名義上的母親與自己的皇叔不清不楚吧……
正思忖著,福樂快步走了過來。
“韓老大人,娘娘請您過去。”
“嗯。”
韓老整了整衣袍走過去。
“太后娘娘。”
“楚王殿下。”
“先生請坐。”歌兮抬手示意讓人賜座,“韓老一來,哀家的心便落下了一半。”
她輕輕笑道,絕美的容顏乍現笑容,讓人心神不守險些都被她的一笑恍過了神去。
韓老雖沒有失神,但也是微微怔了一下。心中便嘆息了一聲,他還是更習慣在普照寺山腳下那個易容之后普普通通的青年士子。不是他看不起女子,而是自古以來,紅顏多禍水,美色多是非哪。
“幸不辱命,老臣總算沒有辜負太后娘娘所托。”
原來,韓老今日的開導便是歌兮所求,新帝初登基,又是那樣的情況,歌兮擔心元熙心境上會有不妥才讓韓老開導他。
“多謝先生。”
歌兮真心實意地想韓老施禮,韓老微微側開了身,并不受她的禮。
“皇上年紀還輕,慢慢教導磨礪,終會大放光彩,太后可以放心。”
韓老適時贊頌了新帝幾句,話鋒一轉卻是轉到政事上來,“齊王已經收兵歸京了,太后娘娘有何對策?”
元沂一直如古井無波一般的眼眸終于有了波瀾,他抬眸看向歌兮,與她的視線對了一個正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