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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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頭狼跟普通的狼確實有很大的不同，最直接的表現就是它有著普通狼群沒有的智慧。

    它似乎能夠聽懂邢妍說的話，前傾的身體，肌肉緊繃的身軀上毛發根根乍起，喉嚨里的呼嚕聲漸起。

    邢妍和它隔著不到三米的距離，一人一狼都沒有動，好像在互相評估著什么。

    “你覺得自己能打得過我？”邢妍直視著它的眼睛。

    頭狼沒有動，邢妍向前走了一步，它居然后退了一步。

    邢妍身后的巨大風卷并沒有消失，而是跟著邢妍的方向一起前行。

    因為風卷的原因，整個樹林都在以難以遏制的態勢搖動著，就連那些經久不散的黃霧都被攪的天翻地覆。

    但是在邢妍的周圍卻像是形成了一處氣流停滯的真空帶，沒有絲毫的影響。

    邢妍一步步向頭狼走去，它一步步向樹林深處退去，甚至退到了黃霧的邊緣。

    它似乎也知道不能再向后退了，突然頓住了腳步，赤紅色的眼睛里寒光一閃，后腿猛蹬地面，整具軀體躍至半空，張著鋒利的大口猛地向邢妍撲去。

    邢妍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她身后的風團終于追上了她的進度，在頭狼撲到邢妍頭頂的前一秒鐘，率先將邢妍吞入了風卷的中心。

    這是一副在堅固不能的鎧甲，因為凡是靠近這個的風卷的事物，不是被絞成了碎片，就是被直接拋到了十幾米的高空。

    相對于風卷外的風云色變，風卷的中心卻寧靜的如同一片世外桃源。

    邢妍抬頭靜靜透過旋轉的氣壁安靜的看著，此時頭狼的半個身體已經沒入了厚厚的風壁，正隨著風速的轉動而移動著。

    不得不說，這個頭狼的幻覺制造是十分成功的，因為它不但沒有被高速轉動的細小風刃而劃傷，甚至靠著自己鋒利的前爪和強韌的身軀將整個風壁撕出了一個口子。

    此時此刻，它的前半段身體已經進入了安靜的風眼，后半段卻還僵持在風壁以外。

    邢妍看著它抓向自己的鋒利爪子，突然騰空而起，巨大的紅色光翼在她的身后展開，她靈活的閃開那兩只抓向自己爪子，飛抵到頭狼面前。

    它似乎也沒有料想到邢妍竟然可以騰空而飛，前傾的身子已經有大部分都鉆入了風壁，竟然從邢妍的身下掉進了風眼。

    它仰著頭從高高在上的邢妍兇惡的呲著牙。

    其實跟它巨大的身體比起來邢妍充其量只能算得上一個不大的玩偶，但也就是這個看起來像玩偶一樣較弱的人，竟然沒有利用自己的飛行高度對它進行騷擾似的攻擊，反而頃刻間收攏了羽翼，整個人就那樣直立著掉向了頭狼的背部。

    修長有力的大腿夾住了它的脊背，與它外表截然不同的柔軟毛發順過邢妍裸露的肌膚，帶來一陣冰涼的觸感。

    邢妍一把抓住它頸后的長毛，另一手高高抬起，突然出現在她手中的匕首，準確無誤的捅進了它的后腦。

    必殺！

    本來因為邢妍騎到了它的身上而狂性大發想要轉身打滾的頭狼就這么僵在了半空中。

    一秒鐘后，從邢妍插入它后腦的那處傷口開始，點點細碎的銀光慢慢溶解了它的頭顱，身軀。

    邢妍從幾米的高空中突然掉落下去，她并沒有張開羽翼，漸漸消散了風卷減緩了她下落的速度，她幾乎是以輕巧的姿態降落在了地上。

    周圍的黃霧隨著消散的風卷一起在整個樹林中消散一空，周圍又重新恢復到了之前的寧靜。

    但是那些消失了的異能隊員并沒有重新出現，邢妍直起身環顧四周，周圍的異能波動一直沒有斷過，卻是分散在周圍的各個方向。

    所以她并沒有辦法確定究竟哪一邊才是這個幻覺系異能者的所在。

    她沒有動，因為不管是哪一方的勢力，既然已經出了手就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果然不到幾分鐘的時間，一處樹林的間隙中突然有一個人影緩緩走進。

    邢妍注視著來人，從人影處并沒有絲毫的異能波動傳來，邢妍挑了挑眉，接連可以塑造兩次幻境，這不是一級異能者可以達到的水準。

    那就只有兩種可能性，一是這個幻覺系異能者已經達到的二級的水平，但是就算是有隕石的加成，也不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里提升到二級，當然她因為有蘭斯這個外掛所以除外。

    那就只剩下第二種可能——不是只有一個幻覺系異能者！

    她眨了眨眼睛，好大的手筆啊，重生一次自己的運氣確實好了很多，但是這惹麻煩的本事卻也大大增加了。

    這一次，又要玩什么。

    從最開始這是一個黑色的剪影，到慢慢走近邢妍的視野，再到走進了這片樹林中的空地。

    皎月一樣瑩白的臉，海藻一般栗色的長發，海藍色的長裙。

    這是一個美麗且溫婉的女人，一個沒有任何異能波動的女人，一個虛擬世界中的假人。

    但是邢妍卻只能一動不動的任由她接近自己，任由她將冰涼的手撫上自己的臉。

    聽著她說：“妍妍，媽媽好想你。”

    邢妍記不得自己有多久沒有流過眼淚，上一世自從自己和柯彥廷被困了三天之后，她就覺得自己的眼淚已經流干了。

    不管是被人暗算困在尸堆里足足一天一夜，還是因為跟對手搶奪高級晶核被毀了容，甚至于被自己最愛的人背叛……她都沒有掉過一滴眼淚。

    她早就知道，在這樣一個世界里，疼痛只能讓她保持高度的清醒，而眼淚沒有任何實質性的作用。

    她曾經努力把自己打造成一個高效率的武器，甚至于一度已經成功了，但重活一世，她漸漸有了朋友，有了伙伴，有了想要拼盡全力想保護的人。

    她重新學會了笑，卻依然忘了怎么哭。

    酸脹的感覺從鼻子一直蔓延到眼眶，氤氳的水意在眼底集聚，一直保持著高度的警惕的視野居然有些模糊。

    原來，她也是個凡人，也軟弱，會流淚，有不舍的凡人。

    在邢妍關于母親的記憶中只有一些零散的碎片，這些碎片拼湊出來的形象就是眼前這樣的一個女人。

    跟記憶里逝去的那個女人不同，跟鏡綸中那個漂浮在茫茫星海中的尸體也不同。

    眼前的這個女人她會笑會說話，能觸摸自己能擁抱。

    纖細的手臂環住邢妍僵硬的身體，在她的耳邊繼續輕輕呢喃道：“妍妍，媽媽好想你……”

    這是對于她來說，這就是事件傷害力最大的一句魔咒。

    邢妍將臉埋在母親柔軟的長發中，滾燙的液體滴落進密集的長發中，悄無聲息。

    這時的邢妍突然想起上一世柯彥廷與自己的一段對話。

    那時的她剛剛滿頭大汗的砍死了一個只有兩歲大小的孩童喪尸，滿頭大汗的跌坐在地上，仰著頭問柯彥廷：“你說要是有一種異能可以看出每個人的最大弱點就好了，這樣就可以最有效的方式解決自己的敵人。”

    柯彥廷聽了她的話，溫和的笑笑也坐在了她的身邊：“其實只要是活人，不管多強，都一定會有一個共同的弱點。”

    “什么什么？快告訴我？”邢妍眨巴著一雙大眼睛閃亮亮的望著他。

    柯彥廷抬起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心魔。”

    “切~”邢妍鄙夷的嗤笑了一聲：“你以為是武俠小說啊。”

    柯彥廷笑笑沒有繼續說話，邢妍轉念一想又重新湊了過去：“喂，既然你說每個人都會有心魔，那……你的心魔是什么？”

    她記得因為這個問題，一向對她有問必答的柯彥廷竟然足足遲疑了半分鐘，才有些沙啞的張開口：“我沒有心魔。”

    “恩？為什么？不會是你不想告訴我吧，小氣鬼~”

    “因為……我不是人。”

    后來這段對話被上一世的邢妍當做笑話，嘲笑了他很久。

    但此時此刻，居然突然躍進了邢妍的腦海。

    她想，原來他說的是真的，每一個人都有一個心魔，不能提，不準碰，不可說。

    這個擁抱冰冷且脆弱，她甚至已經感覺到，抱住自己的母親那雙搭在自己背后的雙手變成了利刃抵住了自己后心。

    她笑了笑，時間暫停異能發動。

    周圍的一切突然靜止。

    邢妍換換從她的懷抱中掙脫，而她甚至還保持著環住自己的姿勢。

    臉上的表情溫柔且悲傷，但那雙柔弱的手甚至變化成了兩把鋒利的刀。

    一個母親的溫柔慈悲和一個兇器的狠戾絕情在這樣一個虛構的假人身上得到了完美的結合。

    邢妍靜靜的看著，她知道，時間暫停異能是自己的保命殺手锏，也知道現在的她并不能夠控制多遠的范圍，有可能就只因為她這一次的任性，就被有心人窺看了底牌。

    但至少這一刻，她想要再長一點再久一點，好好看一看這個賦予自己生命，卻沒來及給自己一個擁抱的女人。

    邢妍伸出了手，按在了她的額頭上。

    她慘淡的笑笑，在母親跟她說出第一句話之后，居然要她親手解決自己的媽媽。

    好，很好！

    纖細的手指猛地攥成了拳頭，狠狠的砸了過去。

    砰！

    魔咒被打破，只是不知道驚醒的是能成全灰姑娘的仙女，還是……把人魚公主變成泡沫的巫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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