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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沉去,夜晚快來臨的時候,明茉坐著搖晃的小船,在低谷的沼澤地里穿行。
船下深不見底,隨著越來越深的夜色,不知有什么東西,趁著黑暗的陰影逐漸靠近。
光亮越收斂一分,它的膽子就更大了一分。
僵硬的肢體不斷敲打著腳下的船,整只船體都發(fā)出了陣陣嗡鳴。
只是它沒辦法用力沖撞過來,因為船頭坐著那只木頭雕成的小人,那是它唯一懼怕的東西,在夜色中散發(fā)出更加危險的氣息。
木頭小人一路“咯咯”地笑著,轉(zhuǎn)動著帶火的頭顱東看西看,好像什么都沒見過什么都感到好奇。
船尾駛過的方向響起魚尾沸騰的聲音,濃濃的腥味弄得明茉一個勁地反胃,但只要一張嘴,喉嚨里倒灌進來的冷風便是刀割一樣的疼。
“別回頭,要記住……不能回頭!千萬不能回頭……”
她一直反反復復地叨念著,這是伯玎第一次把人偶交給她時千叮萬囑的話。
可是為什么不能回頭?伯玎也不知道,或許是因為轉(zhuǎn)過去之后,你的腦袋就會被后面的東西給迷住,再也轉(zhuǎn)不回來了。
這條路上的來來回回,通常只有明茉一個人,以前沒覺得有什么好害怕的,大不了歌再唱得大聲一些,或者是罵罵心里邊不爽的那個人。
小人坐在船頭,她坐在船尾,搖搖晃晃地一會兒也就到了。
可是今天,總覺得有什么東西不一樣了,莫名其妙的恐懼感塞滿了整個人,每一處細小的風吹草動,都讓她咬緊了自己的牙關。
到底是什么東西?不是船下的那個,也不是黑暗里靠近的那個,而是船頭正發(fā)了瘋玩耍的那一個。
木頭小人“唰”地把頭轉(zhuǎn)回來,用它那雙刀刻的眼睛看著她。
頭顱深處正燃燒著黑色的火花,而那雙眼睛,此刻更像是一個來自黑暗深處的幽靈。
火光不斷加深了這種陰森,就像是在說:“你看你看,我的眼睛,里邊全是嚇人的想法!”
它感覺到明茉一直在盯著自己,突然開口用它那詭異的聲音問道:“你想干嘛!”
明茉終于意識到木頭小人是真的能跟自己說話了,不像之前,雖然附了魔,除了腦袋晃一晃,手腳仍然是癱在邊上。
甚至是隨便往什么地方一扔,你若不去撿,就真的只是個木頭娃娃。
它在那頭也不等明茉回答,像極了老朋友那般,自己找話聊了起來:“之前不覺得,剛才我自己伸手摸了一下,那么多道疤,能不疼嗎?你看你看,亂七八糟的什么樣的都有……“
它煞有介事地轉(zhuǎn)過身來,一只手背轉(zhuǎn)過去,卻根本碰不到自己。
“呀!”
木頭小人突然驚吼了一聲。
嚇得明茉順著它所指的地方極快地轉(zhuǎn)過了身。
船尾行駛過的地方,無數(shù)的人頭正在躍出水面。
他們把下巴高高地抬起來,嘴巴撅成一個圓,薄薄的臉皮甚至可以看到嘴里凹凸的牙圈,整個四肢緊緊地纏繞著軀干,就像是魚那樣,從水里翻滾著跳起,又搖晃著落下去,就這樣一路追趕著小船駛過的地方。
“……那個人,不是住在你家隔壁的那個嗎?”木頭小人攀爬上明茉的肩頭,在她耳后邊悄悄地問,“他怎么會在這兒?不過……咯咯,就算沒穿衣服,我還是認識呢!”
明茉整個人都動不了了,隨著小人咯咯的笑聲,那些人就像是突然發(fā)現(xiàn)了這邊,齊刷刷的把臉放下來看著她。
真的就是魚,整個臉扁平,眼睛都長在了鼻子兩邊,嘴巴被故意弄成了整齊的圓圈,頭腔里一直發(fā)出“呼哧呼哧”這樣的聲音。
他們就這樣一前一后地跳著,光溜溜的身體時不時地撞在一起,“乒零乓啷”的響個不停,又笨重地向旁邊倒去。
這樣的景象僵持了大半夜,船不會停,后面的東西也一直在追。
直到船頭輕輕靠上了岸,所有的東西便一頭扎進了黑暗里消失了蹤影,月亮才重新散發(fā)出光亮來。
明茉的雙腿依舊軟的不行,木頭小人趁著她掙扎起身的時候,咕嚕咕嚕地鉆進了她的衣袖里。
眼前是沉默的哨崗,高高的黑塔,遮擋住了后面的小村莊。
這個哨塔傳說是上個年代的東西,那時候這里修滿了黑漆漆的兵工廠,一直綿延到半里城的外墻。
直到某一場戰(zhàn)爭還是天災夷平了這個地方,黑塔上的燈就再也沒有亮過了。
然后世世代代的推倒與重建,這里如今就住了這么幾戶人。
而黑塔雖然留了下來,但一把鎖就像是鎖住了歷史中的鬼,沒有人再進去過了。
“走快點!”木頭小人在衣袖里鼓起一個包,悶聲悶氣地催促著,“你就不擔心出什么事嗎?”
怎么不擔心!但明茉也是個怪脾氣,就像聽到哥哥的死一樣,越是難以承受和想象的東西,她就越發(fā)假裝的不在意。
要是看不見想不起來,反正就跟沒發(fā)生一樣,等到真的逃不了的時候,那就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