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磊落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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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秋的早晨，地處荊楚北部的鳳凰城，已經(jīng)是滿城雪霜，寒意蕭蕭了。隔夜的落葉散落于大街上，被薄薄的霜雪將它妝扮成了，孩子們喜歡吃的炸薯片的模樣，硬硬的，白白的，也有打著卷兒的，上面都覆蓋著一層白糖似的薄霜。

    不僅如此，沿街的房屋上，原本青色的瓦片，也鋪著一層薄薄的雪霜。有兩只鴿子正在那輕霜的瓦片上，一前一后地走著；有時候它們會停下來，用它們靈巧的脖子，相互依偎一著，使它們脖頸上那美麗的羽毛，交抱在一起相互取暖。

    一抹朝陽從碧藍的天幕上破空而來，將鳳凰城所有染著輕霜的屋頂，映照得金碧輝煌，璀璨奪目；也將那對已經(jīng)走到屋脊上的藍白相間的鴿子，籠罩在一派溫暖的陽光里。陽光照在輕霜上，反射著耀眼的金光，將鴿子不住晃動的面部——那白色的羽毛，映照得更加純潔迷人。

    就在這時，被輕霜覆蓋著落葉的街面上，正有一騎快馬，他從遙遠的地方，奔進了鳳凰城的東門。之后，又沿著右側(cè)的街道，一直狂奔；馬蹄踏在覆著輕霜的落葉上，發(fā)出了沙沙聲響，也使街邊屋頂上那對交頭依偎的鴿子吃了一驚，立即，它們噗嚕嚕拍打著靈巧的翅膀，朝著鳳凰城中心比翼飛去。

    這時，沿街的鋪面也才開了三兩家；當(dāng)?shù)厝嗽谶@樣秋寒的早晨，通常情況下也都會早睡晚起。也只有這些做生意的人，他們早起既是激勵自己勤奮持業(yè)的積極性，卻也是生意的需要。畢竟，有的時候，也會有些早到的顧客，急需購買他們所需的貨品。

    雜貨鋪的掌柜，剛剛將鋪位上的第一塊號板打開，就看見那個冒著霜冷寒風(fēng)的紫衣劍客，迎著初露的朝陽，飛馳著駿馬，從他的鋪門前一閃而過。

    但是，這個劍客的模樣，卻在他的腦際留下了鮮明的烙印。他看見劍客古銅色的面皮上，帶著焦急不安地神情；明亮有神的雙眼，始終急迫地盯著前方，也許他是怕奔馬的速度太快，會撞上從沿街的巷子里突然走出來的行人；也許是，他的心中有一件十萬火急的事情，等待著他去完成。他那陳舊的紫袍，在霜冷的晨風(fēng)里迎風(fēng)翻飛，獵獵作響。

    直到這個青年劍客過去很久了，雜貨鋪掌柜的扶著那塊剛剛?cè)∠碌奶柊澹瑤е闷娴囊蓡枺匝宰哉Z囁嚅了一句：“去哪里，這么早，這么急！”

    丐幫副幫主張君濤真是一個多災(zāi)多難的人，他十三歲那年，因為兵荒馬亂，家人在饑寒交迫中死去；一個偶然的機緣，他結(jié)識了比他大一歲的袁平月，也就是已故的丐幫幫主。在袁平月的引薦下，他加入了丐幫。

    在丐幫他和袁平月就像親兄弟一樣，相互激勵，守望相助。倆人的表現(xiàn)都非常出色，可以說，他駕馭事物的才能，比起袁平月更有優(yōu)勢。

    然而，在任命丐幫幫主的機會來臨的時候，張君濤毫不猶豫地將這個機會讓給了當(dāng)時同為丐幫長老的袁平月。之后，當(dāng)上了丐幫幫主的袁平月，為了答謝好兄弟的謙讓之情，便在三年后，任命他作為丐幫的副幫主。

    就這樣，他們倆心連心，同命運共呼吸，一起將丐幫領(lǐng)導(dǎo)了三十三年；在這三十三年內(nèi)，人家都為張君濤這樣一個永遠的副幫主，深感惋惜。但是，他自己始終不忘袁明月的知遇之恩，也知足常樂，從來都沒有埋怨、后悔過。

    然而，前不久好大哥——丐幫幫主袁平月，被他身邊人謀害；碰巧在幫主被害的那個早上，他又進過幫主袁平月的家門。并在出門的時候，還遇上了前來拜訪幫主袁平月的古誠長老；這樣一來，幫主袁平月遇害，古誠長老完全有理由懷疑他就是兇手。

    因此，古誠長老鐵面無私地當(dāng)場將他檢舉了，一時間他被丐幫的兄弟們當(dāng)成了兇手。甚至還有人這樣在背后議論：“副幫主想當(dāng)幫主想瘋了，他已經(jīng)等不及了，所以才會做出這樣令人發(fā)指的事情來。”

    當(dāng)時的情況，幫主袁平月的遇害，可以說在全幫上下沒有一個人的心情，會比他更沉重、更哀痛的！他們倆是犯難與共的兄弟，是生死不棄的朋友。在那萬分悲痛的時候，他為了顧全丐幫的大局，甘愿默默承受誹謗、猜疑和幫中兄弟們的冷眼和憤怒。

    并且，甘愿被他們當(dāng)成殺害幫主的嫌疑人，關(guān)進了丐幫陰冷潮濕的死囚大牢；但是，在那樣絕望的時候，他依然相信公道自在人心，真相終會大白于天下。

    這次的含冤受屈，所幸紫衣劍客南劍的及時出現(xiàn)，戳穿了敵人的陰謀，瓦解了十大武王蓄謀已久攻占丐幫的強大勢力；最終，揪出了殺害幫主的兇手，使幫主袁平月遇害的真相大白于天下，也使全幫上下對他這個忍辱負(fù)重的丐幫副幫主更加尊敬、崇拜。

    然而這一回，全幫上下，呼聲一致，強烈渴望他們德高望重的副幫主，能夠勇挑重?fù)?dān)，接任幫主的重任，領(lǐng)導(dǎo)丐幫再創(chuàng)輝煌。全幫兄弟的愿望，他當(dāng)然沒有任何理由拒絕，因此，他欣然應(yīng)諾，并當(dāng)眾承諾，今后他會竭盡全力，兢兢業(yè)業(yè)，將丐幫建設(shè)得更加強盛。

    天有不測風(fēng)云，人有旦夕禍福，那天深夜，關(guān)押著拳王秦巨博的大牢里，突然傳來了一片混亂的打斗聲。稍后，一個丐幫弟子匆匆跑來，告訴他馬頭城里槍王劉軍山，帶著幾十個身手不凡的人，突然竄進大牢，企圖將關(guān)押在大牢里面的拳王秦巨博救走。

    聽聞此言，他來不及召集幫中八大長老商議對策，自己只身前往與來犯之?dāng)常归_激戰(zhàn)。雖說他的鷹爪功夫威力巨大，畢竟來者不善，也都是當(dāng)今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最終，寡不敵眾，被對方將監(jiān)牢里的拳王秦巨博救了出去。

    激戰(zhàn)中他被槍王劉軍山的義弟諸葛平，用有毒的弩箭擊中胳膊，如今五天已經(jīng)過去了，傷口潰爛，毒性已經(jīng)蔓延到了他的全身。眼看著氣若游絲，也只剩下最后一口氣了。

    他就是這樣一個多災(zāi)多難的人，前幾日幫中定了個黃道吉日，眼看著還有三五天，就要舉行就任幫主的盛大儀式；而他卻又偏偏遭遇了這樣的厄運，這對他來說實在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情。因此，丐幫的兄弟們就私下議論：“咱們副幫主命不好，承受不起這樣大富大貴的好事情。”

    他的傷情一天比一天惡化，今天早上，天剛蒙蒙亮，幾位長老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他那中了弩箭的左臂，竟然一夜之間由青紫變成了紫黑色；這些長老人都是有江湖經(jīng)驗的人，他們知道，身中毒鏢一旦皮膚變成了紫黑色，也就意味著傷者即將面臨生命的大限了。

    每一個人的心情都很悲傷，雖然窗外已經(jīng)現(xiàn)出了黎明的曙光，房間里依然需要燈光；沒有燈光，依然是一片昏暗。在燈光的映照下，副幫主躺在床上面色蠟黃，嘴唇干裂；他是醒著的，但是他沒有睜開目光微弱的眼睛。一是因為他的精神的確很虛弱、很憔悴，就連睜開眼睛也耗費了他巨大的體力；二是因為，他一睜開眼睛就會看見面前這八位日夜堅守，不離不棄的丐幫長老。

    他們都是他的好兄弟，盡管有兩位長老是接替已故長老賈文才和舒雨風(fēng)位子的新長老。然而，他們在幫中也都是老成員了，感情都很深厚。他雖然已經(jīng)生命垂危，卻實在不愿看著這些好兄弟們，為他悲傷難過，這樣叫他很不安。

    因此，他緊閉雙眼，只是，想著即將和這些好兄弟永別，他戀戀不舍；以至于，他閉上的眼睛，不住地溢出了熱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