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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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十章

    驟然受襲的時候，其實萬華原本正在把上一個人的診治工作收尾，好準備給那個襲擊她的人診治。

    最近因著要出海，島上這些幸存下來的人們里，找她醫治的人變得越來越多了起來——原因很簡單，沒有人想要帶著傷上船。

    而且，還是上的這種詭異之極的“棺材”改裝船。

    他們中的很多人這次來蝙蝠島，其實也是第一次出海。

    來這里的時候，因著這蝙蝠島那“海上銷金窟”、紙醉金迷的奢華享受和各式各樣只要想買或是想要交換就能得到的好東西的宣揚，這里面的很多人是興高采烈、身體健康地來的。

    便就是這樣，也有一些同船的人們，因著海上的風浪，和漫長的旅程加上水土不服而染病“消失”，讓他們對海上的旅程充滿了敬畏和恐懼。

    身體健康的時候還是這樣，那就更不要說身上帶著傷的話，會有怎樣的結果了。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要是不想就那樣死在海上，當然最好還是把身體弄得好一點兒才行了。

    這也是眾人原本對于萬華這個看著面生、又年輕嬌嫩，還是個女孩子的“醫者”的態度，從半信半疑到趨之若鶩的原因之一。

    當然，更重要的原因，還是因為她的醫術的確不錯。

    剛開始鼓起勇氣找她的人，被醫治了之后，因為感覺不錯，都是在拼命說她的好話的，簡直要把她吹噓成“神醫”了。

    誠然，萬華的醫術的確不錯，不過，怕死才是這些人這么大力推動這件事的初因。

    即便很多人之前相互之間并不認識，可是面對著可怕的敵人——他們還是不敢相信，那個神秘又強大的蝙蝠公子就那樣死了——就算他死了，可是如果他真的是無爭山莊的少主原隨云，那么他的背后，可是站著整個無爭山莊呢。

    除此之外，就更加不要說，還有未知又可怖的航海旅程等著他們呢。

    有這么多未知又恐懼的東西在，他們還是覺得心中不安的很。

    這種情況之下，多一個人一起，總是多一分安全感的。

    于是，在這么一種心理之下，找萬華醫治的人便就越來越多。

    便就是有人不想找萬華，也會被左近的人給勸說或是硬拉過來。

    因著來找萬華的人實在太多，反倒是把最開始的令狐沖、汪直這種實際情況比較嚴重的傷患擠得退了一射之地去了。

    不過汪直自從上次被扎過針之后，便開始如沒長大的小孩子一般，過上了除了吃就是睡的生活了。

    他的內傷暫時穩定了下來，余毒也沒有清除干凈，原本跟著廢人也并沒有多大的不同，但是在這海島之上，現有的條件之下，能夠做到的醫療處理也最多就是如此了。

    萬華見到他除了昏睡的時間多了些之外，并沒有什么其他的異常表現，也就由著他去了。

    只是，對于他總是喜歡粘著她這個事兒，她還是有些不能適應。

    如果說之前在宮中的種種，不過只是試探、博弈甚至防備、敵對的態度的話。進了島上，從在那石洞中的碰面開始，也不過只是稍微沒有那么劍拔弩張，平淡的公事公辦、至多也就是暫時合作的關系而已。

    可是他這一次醒過來之后，卻簡直是一反常態地跟她親近了起來。

    若是她意志不堅定些，簡直就要溺死在他認真地盯著她看的一雙漂亮到讓人窒息的眼眸中了。

    最可怕的是，他這一次醒過來之后，眼中的陰霾和幽暗俱都褪去不見了。

    被那樣仿若孩童一般天真、純凈的目光盯著，可真是很考驗人的定力的。

    尤其是，他長成那樣妖孽的模樣，簡直就是個人形的兇器，似乎生來就是專門收割少女心的。

    開始的時候，萬華每每被他盯視得渾身別扭，簡直想要直接扎他幾針，讓他索性真的睡過去，免得表現得這么奇怪，讓她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但是，很快她就發現，他雖然喜歡看著她，卻也并沒有做出什么出格的舉動。除了總是含情脈脈地盯著她之外，至多也就是喜歡靠著她近一點兒，有時候，一看看她半天，連地方都不挪動一下，倒是也沒有什么其他的多余舉動。

    于是，幾天下來，她便也就默認了這種行為。

    而且習慣了之后，有的時候從忙碌的醫療工作中暫時停下來喘一口氣的時候，看著他看過來的目光，竟然也覺得有幾分溫暖和舒心。這個男人簡直像是一種毒一樣，緩慢地開始侵蝕她沉寂冰封的內心了。

    好似出自本能地躲避陷阱的猛獸一般，即便自己都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萬華也不自覺地竭力無視起他對自己的影響力起來。

    她甚至開始無視他靠近自己這件事情了。

    反正，他離著自己近一些，其實也是件好事，若是他的傷勢有什么反復，也方便她照顧。

    按下心中紛繁復雜的情緒，萬華將自己專心投入到了醫治傷患的工作中。

    與此同時，汪直同旁人的關系，也產生了微妙的變化。

    因著汪直平素很少在江湖中走動，故此，除了陸小鳳、楚留香還有一兩個見多識廣的老江湖等少數的幾個人之外，大部分島上的人，都不認識他。

    這些人不知道他的身份，也看不出來他是個太監，因著看他同萬華的親密舉動，都猜想他們倆是一對。

    甚至有人為了能夠同萬華結交，圖謀后續的發展，還去騷擾起他來。

    畢竟比起冷冰冰的神醫，這位看似柔弱又美貌的神醫的伴侶，總是讓人覺得能夠搭上線的機會會更多一些的。

    這也完全是因為汪直這次重傷蘇醒之后，一直都是這種看著單純無害的模樣有關系。

    若是按著他原來的性子，這些敢去老虎嘴邊拔毛的人，早就被他隨便震飛或是踹開，弄得半死不活的了。

    事實上，若是平日里他那種冷冰冰的模樣，也沒有人敢跟他搭話。

    就是因為他這一受傷，整個人看著柔和了不少，倒是愈發顯出他面貌俊美異常，弄成個病弱美人的模樣，多了幾分平易近人、甚至是惹人憐惜的感覺。

    最神奇的是，他的性子好像也當真變了不少。竟然也真個兒如同幼童一般天真純凈了起來。別人來問他，他也不著惱，問的多了，便只微微一笑，也不說什么，只看著萬華，目光深情又專注。

    加上他身子不好，不時就要昏睡，又是這么一副癡情的模樣，倒是讓那些人也不好意思多打擾他了。

    可是，他的容貌終究還是太過耀眼了些。故此總是有些不怕死的人在附近逡巡覬覦。

    可惜他從來不給個正臉，根本無意同任何人結交。

    而且到底是一流的高手，即便受了內傷，是這種病弱的模樣，但是昔日的氣勢總還有些殘余，多少有種讓人不可褻玩焉的意思。加上他幾次被人糾纏的時候，都被萬華有意無意地幫著解圍，那些人便也不敢做得太過分了。

    由此，他們愈發堅定地認為，他們倆果然就是這一對，也愈發感嘆這世間的事情真是不公平，美人總是要屬于美人的了。

    何況，不但女子這邊兒漂亮出眾，就連男的這邊兒也美得不像話。

    好看就好看了，還偏偏那么有本事——女子的醫術高強，武功看不出深淺，男子雖然受了傷，可是也能看出原來必定是個高手。這可真是，備受上蒼寵愛的一對璧人啊。

    于是許多男的不由自主地就痛恨自己沒有長得一副俊美的臉，女的痛恨自己不如萬華不但容貌昳麗，連氣質都高雅出眾，更不要說，人家醫術高超，武功想來也不錯，真是隨便一比，就被比到了泥地里去了。

    雖然說大家對他們有些羨慕嫉妒恨，但是不管怎么樣，江湖中人都知道，醫者是絕對不能得罪的。既然人家兩個已經這么明顯地像是一對了，那么其他的人還有什么好說的，只有暫時退敗了唄。

    如此，幾日下來，眾人都訕訕的，除了找萬華治傷，偶爾同汪直閑聊幾句之外，也不敢再多做什么了。

    至于令狐沖，更是一試完毒，就被藍鳳凰弄走照顧了。

    其實他的傷，也是需要多方調養的，扎幾次針的意義已經不是很大，需要的是幾樣少見的藥材做引子，先把他的身體底子弄好一點兒，才能繼續用金針渡穴的方法醫治。

    若是現在就下手，恐怕他的身體會大大受損，即便是醫治好了，也恐怕損傷經脈，甚至影響壽數。

    這道理萬華沒有多說，但是那藍鳳凰雖然是苗女，可是對人體經絡和生機這些東西也是十分熟悉的。

    甚至，就因著她是苗女，所以才會對這些更加清楚。

    她們的毒和蠱蟲，可都是些神秘又玄妙的東西。所依憑的，可不正是人體經絡和生機這些東西。

    除了這些之外，恐怕，比起讓令狐沖留在萬華這里，同她朝夕相處，那位藍鳳凰姑娘，更想著自己同令狐沖獨處，好好照顧他的罷？

    而且，她也一定會把他照顧的很好的。

    這些事情，萬華都看得很是通透，故此對于藍鳳凰和令狐沖，她便就秉承了不過問的態度，而對于那些忽然對她熱情起來的島上的其他人，也是一臉平靜，并沒有什么好臉色。

    不管那些人多么卑微或是諂媚地想要求她醫治，她的表情仍舊只是淡淡地，既不會如同尋常醫者那樣如春風般的溫暖，也沒有傳說中那些醫術高超卻又怪癖的醫者那樣可怕。

    其實這樣的“神醫”在江湖中有很多。

    遠的不說，就說令狐沖，就曾經找著名的“殺人神醫”平一指看過病。

    他那殺一人，救一人的規矩，可真是可怕之極。

    不過，聽說連這位“神醫”都對令狐沖的傷束手無策。可見，在醫德方面有所虧欠的人，終究還是走不到醫道的巔峰的。

    萬華在醫道方面也并沒有刻意追求過什么巔峰不巔峰的。醫德的方面，也不過只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罷了。

    不過，只要是有時間有精力，她至少還是會在力所能及的時候幫著人診治診治的。

    這也勉強算是藥王師父昔年所說的“慈惻隱之心，普救眾靈之苦”吧。

    更何況，這幾日應付的傷者雖然多，可是要治的傷都不算難。

    其實，說是治傷，實際的情況卻是，很多人之前在石洞中受的傷勢看著其實并不算嚴重。

    不過仔細診治下來，卻是發現，這些倒是都不同程度地有中毒和內傷的情況。隨便問上幾句，果然都是有人在暗中朝著他們襲擊，逼迫著他們用上自己的看家本領，才能僥幸留下性命來而已。

    因著每個人的癥狀都不同，中的毒和受的內傷也并不一樣，故此，萬華一個人一個人地看過去的時候，常常便就會陷入沉思之中。既是琢磨這些人的內傷和毒素該如何去除，又是在思索蝙蝠公子這樣做的原因。

    總之，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她的渾身似乎都是破綻。

    這個偽裝成求醫問藥的傷者的刺殺者，選擇在這個時候對她發起攻擊，實在不能不說是十分巧妙。

    在認真思索什么事情，和面對著信賴自己、向著自己尋求幫助的人的時候，人的警惕之心，總是降得很低的。

    這原本就是一個人破綻最大的時候。

    萬華更是因著想的太多，簡直是已經到了破綻百出的程度。

    那刺殺者出手極快，距離又太近，無論誰看著，萬華都是必死無疑的了。誰料道，就在大家都在為著她捏了一把汗的時候。

    原本坐在她身邊不遠處，仿若一個幼兒一般香甜酣睡的汪直，居然忽然一躍而起，擊飛了那個人襲向萬華要害的匕首。

    動作之敏捷、力道之巧妙，簡直讓人想象不到，他之前還受著重傷，那樣柔弱躺倒在地上。

    花滿樓的動作也不慢，不過相比汪直來說，他還是遲了一步。

    事實上，在看見汪直動作的剎那，他便就微微愣怔了一下，這個細微的動作，完全拖住了他，令他趕到萬華身邊的時間愈發地長了一點兒。

    就是這一點兒，讓汪直搶占了先機。

    他動作流暢地制住了那個刺殺者。那個身法和英姿同他之前做督主，緝拿要犯的時候簡直一模一樣。

    不過很可惜，那個刺殺者只在臉上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容，根本沒有等到他們問他任何事情，便就自盡了。

    汪直阻擋不及，眼睜睜看著他自盡，心中不免十分懊悔。

    不過，等到他轉過頭來，面對著萬華的目光的時候，他便就更加懊悔了。

    原本，不該這樣沉不住氣的。

    如此一來，倒是顯得他此前的行為，太過刻意和做作了。

    他有心想要解釋什么，不過萬華卻好似并不在意，竟然繼續起她手中的工作來。

    這場兇險的刺殺，好似在她的心理根本就沒有留下什么痕跡一般。她甚至對前來求醫的其他人也并沒有什么防備和不滿，仍舊是表情淡淡地，來者不拒。

    汪直心中有種說不出的酸澀，之前好不容易接近了一點兒，這么一來，倒是又把她推遠了。原因還是為了救她，簡直是讓他心塞。

    這當然是只有他才感覺到的細小變化，在外人看來，萬華對他依然是淡淡的，同之前并沒有什么區別。與此相比，倒是其他人看著他的目光有些奇怪。

    特別是胡鐵花和姬冰雁，幾乎是從這一日起，便就開始對汪直有了防備。

    陸小鳳只是苦笑著似乎念叨了兩句什么，不過沒有人聽得清楚。大約也是對汪直這種行為，有些不大贊同。

    楚留香沒有發表什么意見，只是摸著鼻子，似乎陷入了沉思。

    花滿樓也沒有。

    他只是靜靜站立了片刻，便就走過來，坐在了萬華的另外一邊兒，有意無意地，好似在守護著她一般。

    這么一來，汪直倒是顯得愈發有些尷尬，他見到沒有什么人理他，最重要的是，萬華對此的態度竟然是這樣淡然，導致最后也根本沒有什么人在意這件事了。

    反正，自從做了西廠廠公之后，他的風評一直以來確實偏向于“陰險”、“狡詐”一類，那么，在那些知道他身份的人的心里，裝作重傷，另有圖謀什么的，也并不足為奇了。

    這件事一出，前來就診的人群們安靜低調了很多。而且也是從這個時候起，陸小鳳、花滿樓、楚留香還有他們的那兩個朋友里，總是會有至少兩個人守在萬華的周圍，好似在給她護法一樣，隨時盯著有沒有人混跡在傷患中，伺機對萬華行刺。

    至于汪直，則是繼續留在萬華的身邊，連傷患都不好意思自稱了，只默默站在不遠處，緊緊盯著那些人。

    事實上，不管他盯著不盯著，只要他留在附近，這效果都是一樣的。

    并沒有什么人會懷疑，他的速度和力量——之前發生的事情，所有人可是都看見了。

    這幾個人這樣緊張，倒是愈發顯出了萬華的淡然來了。

    即便是剛剛才被偽裝成傷患的刺殺者給襲擊過，她卻依然沒有停下來治療那些人。

    這倒不是說她秉承著醫者之心，什么人都要救。

    而是，既然那些人已經用過這一招了，那么短時間內便就很有可能不會再用。

    再加上有花滿樓他們幾個高手在旁邊這樣看著。若是那些人肯再來，才真的是不足為懼了。

    刺殺這種事情，一向講究的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現在他們都已經有了準備，若是那些人腦子沒有壞掉的話，應該也知道，絕對不會再用這樣的方法來犯傻了。

    雖然有些可惜，但是，只要知道有人想對她不利，對于萬華來說，還是很有優勢的。

    雖然對方在暗處，她在明處，可是，既然是一擊未中，那么對方如果想要再次籌劃這種行動，就需要更多的時間和精力了。

    行動之后的失敗，比沒有行動還要讓人感到壓力。特別是，看上去如此接近成功的時刻，居然都還是失敗了。

    想必，那幕后的主使之人，一定恨得牙根都癢癢了吧。

    接下來的日子，果然風平浪靜。

    雖然知道可能還是有什么人潛藏在暗處伺機對她不利，但是想到他們也一定是寢食難安、廢寢忘食地籌算著、計劃著下一步的機會，可能日子過得還不如她，萬華就對此感覺很是舒心。

    更何況，還有這幾個高手自愿給她護法，那就更是不用擔心什么了。

    只是有一點，汪直方才那一擊，漂亮固然是漂亮了，在其他人看來，也不過就是深藏不露，或是另有計量，只有她看出來，這個人不過是在逞強罷了。

    他的傷可是她親自診斷的，具體如何，她又怎么會不知道。

    這會兒是看著沒有什么，日后調理起來，可是要費上加倍的功夫了。

    想到了這里，萬華不免嘆了口氣。

    不過，汪直不來找她，反而是仍舊恢復了此前那種冷冰冰的態度。

    這一來，她的周圍就清靜了不少，一切都似乎恢復了原狀。可是不知道為什么，萬華卻覺得心里有些堵得慌了。

    一整個白天，汪直都是這個樣子，也不同花滿樓、楚留香等人換班，只冷著臉站在她不遠處，盯著那些來就醫或是只是隨意經過的人。同他之前的那種柔弱無害的樣子一對比，實在是有夠可怕。

    到了晚間，他依然還是如此，萬華終于忍不住了，便在他開始有些站立不穩的時候，抬手封住了他的穴道，將他拖到了稍遠處的一片礁石之后。

    因著這一班正好輪到了胡鐵花和花滿樓，胡鐵花原本已經有些半睡半醒的，這一下吃了一驚，不免就順口低呼了一聲道：“萬姑娘這是要干什么？”

    當然是沒有聽見回應的。

    他原本還想著要不要跟上去。可是一見到旁邊花滿樓的臉色，就知道，自己這話又說錯了。

    沒想到花滿樓仍舊只是淡淡地道：“以他們的武功，原本也不礙事的。胡公子多慮了。”

    胡鐵花嘆了口氣道：“我是多慮了，可是花公子也要想開些才好。”

    這話愈發戳心窩子了。

    花滿樓的神色卻是徹底平靜了下來，微笑道：“多謝胡公子提點。”

    胡鐵花訕訕的，原本想要再說點兒什么，卻覺得，在他面前，好似自己說什么都是錯，便也只有不開口了。

    只是，他躺下準備睡覺的時候，卻仍舊見到花滿樓站在原地，筆直的背影，讓人無端覺得有些蕭瑟與寂寥。

    他打了個冷戰，覺得，做人果然還是要像他這樣沒心沒肺才好。如同花公子甚至老臭蟲這樣的人，活的可真是沒有他快活。

    按下花胡二人這邊的情況不提，單說萬華，將汪直拖到了旁邊一個安靜的地方之后，總算放下了他。看著他面色愈發蒼白，終究還是忍不住，先開口，冷冷地同他道：“傷還沒有好，就在這里裝英雄，我還以為，你不會倒下的呢。”

    汪直苦笑道：“當時情況緊急，我只能如此，才能阻止那個人。”

    萬華冷笑道：“莫非你以為，他真的能夠成功？”

    汪直沉默不語，終究還是忍不住道：“難道，你在那種時候，其實都已經先發現了他意圖行刺于你？”

    萬華笑而不語。手下卻并不放松，直接扯開他的衣服，開始給他重新治療。

    迅速地將他傷口的淤血清理干凈之后，便就又開始給他施針調理經絡。

    他的內傷本來并不算太重，但是在這蝙蝠島一通折騰之后，傷上加傷，便顯得有些難辦了。

    偏偏，他還要逞英雄，將好不容易調理好了一些的經絡，又弄得亂七八糟，更是雪上加霜。

    如此一來，再一次地施針便就顯得相當痛苦了。

    汪直下意識地咬住唇，竭力忍住鉆心的痛楚，但是身體的僵直和冷汗的滾落，卻是他的意志力再強，也無法控制的了。

    萬華見到他如此，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一面對他這樣的慘狀視而不見，一面出手如電，施針不停。

    這過程越是痛苦，證明他恢復得就越快越好。

    下手越狠，效果也就越佳。

    這道理，她很清楚，卻是懶得同汪直講。

    汪直偏偏也不問，甚至，在這種痛苦之中，他還感覺到了一絲甜蜜。

    總覺得，這樣的阿華，對他同以前不一樣了。雖然仍然是冷著臉，可是為他醫治起來，似乎更加用心了不少呢。

    氣氛一時間很是安靜，便就在這個時候，旁邊傳來一陣極其輕微的響動。萬華只覺得身后一股勁風破空而來，她心中暗道不好，肌肉本能收緊，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抱著汪直滾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