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那世，驚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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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安城內。

    長安城，由外城郭、皇城、宮城以及大明宮和興慶宮等組成。中軸線朱雀大街的北端，是國家權力的中心——皇城，皇城的最北邊，隔橫街又有一座小城，這就是宮城。宮城呈長方形。其東、西兩面城墻，系皇城墻往北的延伸，北墻則直接與郭城北墻相重合。

    宮城共有三部分組成，即掖庭宮和東宮左右對峙，中間擁簇著太極宮。東宮和掖庭宮規模都較小，各自只占宮城的一小部分。東宮是皇太子居住和辦公之地；掖庭宮的作用則比較特殊，它主要用來收容犯罪官僚的子女，以在宮中進行勞動和學習技藝。

    宮城的主體建筑為太極宮，太極宮是由原隋代大興宮改建而成的，位居長安城中軸線的最北端，用以象征皇帝的“至高無上，南面稱王”。太極宮是當朝的政治中心。

    太極宮設南北兩門，南門為正門，又叫承天門。它正對長安城的中軸線天街和朱雀大街。門外與皇城之間，是一個寬達四百四十米的廣場，許多重大朝外活動，多數都在這里進行，每當這時，皇帝都是登上承天門，文武百官群集廣場，場面非常雄偉壯觀。太極宮內共有十六座大殿，其中，太極殿、兩儀殿、甘露殿和延嘉殿稱之為四大殿。此外還有中書省、門下省、舍人院、宏文館，以及凝陰閣和望云亭等重要建筑。

    太極殿是太極宮的前殿，為太極宮的主體建筑。

    坊間傳言，太極宮的名字也即因太極殿而來。太極殿是宮內舉行“中朝”的地方。每月的朔望兩日，皇帝在這里接見群臣，處理政務，屆時文臣武將分班列座，皇帝端坐于前，共商國事。太極殿以北建有兩儀殿，這里是舉行所謂“內朝“的地方。內朝是皇帝與小范圍臣僚共商國事的儀式，通常只有少數決策大臣，即皇帝的親信才有資格參加。所以朝儀比較簡單，也非常隨便。但內朝在影響王朝決策方面卻起舉足輕重的作用。所以有國政大事，往往要現在此殿商討、決定，然后再剃刀大殿，于“中朝”時跟眾大臣議論。

    而高祖李淵開始實行教坊制，置內教坊于宮禁之中，其官隸太常寺。在祭祀大朝會等國家大典時，按習雅樂，在宮中宴飲歌舞時則用俗樂。

    當朝的建筑已經形成了一個完整的建筑體系。它規模宏大，氣勢磅礴，形體俊美，莊重大方，整齊而不呆板，華美而不纖巧，舒展而不張揚，古樸卻富有活力，正是當時時代精神的完美體現。

    東方夜月。

    當朝正三品六部尚書兵部尚書東方無忌的嫡子。

    聽父親之命，前去參見當朝東宮。

    東方夜月一心不問政事，日日于詩友吟詩作對。父親大人早已忍無可忍，大發雷霆。怒斥他應該早日熟悉官場為父分擔，若有一日父親大人被迫下臺，誰人幫他？父親為兵部尚書，日夜勞累，兢兢業業，從不敢怠慢，為人耿直的他也因此在宮廷中得罪不少人。全靠母親大人私下里和各官員的女眷來往密切，多有疏通，才相安無事。母親大人是個極為親和卻又堅強的女性，和父親耿直簡單的性格形成反差。東方夜月一點也不想接父親大人的衣缽。這份差事又苦又危險，尚不如寄情于山水間，與友人吟詩作對，聽歌賞舞來的愜意。

    此時，父親大人發怒的神情尚還留在東方夜月跟前，他心有余悸。

    他看了看空中的太陽，如此耀眼，跟父親大人一樣。讓人不由的羨慕，跟隨，依賴。

    ——啊，有朝一日，我也是如此之人啊！

    東方夜月不由的發出感慨，繼續行走在宮廷之內。

    宮廷的下人們紛紛對他行禮，他溫柔的沖他們笑。正因如此，宮中才有了他的傳說。大家都說兵部尚書的公子是個儒雅有禮的俊美男子，紛紛想一睹他的真面貌。

    而當朝，最不缺的就是美男子，缺的是能引領風騷的舞姬。

    乙女，就是那個大家期待已久的舞姬。

    教坊里。

    舞姬們正在教習跟前練習《高麗樂》，奏樂的教習戴紫羅帽，飾以鳥羽，袍為黃大袖，扎紫羅帶，大口袴，著赤皮靴，系五色絳繩。舞者四人，均椎髻梳于腦后，以絳色抹額，飾以金。其中二人穿黃色裙襦，赤黃袴，袖子極長，著烏皮靴，雙雙并立而舞。

    彈箏，掃箏，臥箜篌，豎箜篌，琵琶，義觜笛，笙，配合奏出了世上最動聽迷人的音樂。

    舞姬在溫暖春風的輕撫下各自練習著技藝，盡然有序。

    當今圣上曰：“天下無事，方欲建禮作樂，偃武修文”于是教坊就成了繁華宮廷的縮影，是長安城最驚艷的地方。這里孕育著當朝最好的樂曲、舞曲，象征著一個朝代的繁華。

    伴著悅耳的音樂，乙女坐在亭中靜心練習書法。

    一襲水藍色紗裙逶迤拖地，手挽乳云軟紗，腰間一同色腰帶，將腰部盈盈系住，凸顯著女子婀娜多姿的身材，青絲輕輕挽起，在發間挽上一個仙云髻，斜插上一支藍寶石蝴蝶發簪，一雙眼猶如養在水銀里的兩丸黑水晶，清澈明亮，淡掃蛾眉薄粉敷面，有著傾國傾城之色，儀態大方，舉止投足間平添著一份飄逸.眉眼一掃，美麗不可方物。

    這便是乙女，一個正要驚艷長安的女子。

    枝迎南北鳥，葉送往來風。

    乙女滿意的放下筆墨，嘴角上揚。想來今天心情是愉悅的，字里間多了分柔和，少了分尖銳，和這正吹的愜意的春風那般。自自己踏入這教坊內，教習總是批評她舞曲、書法太過尖銳，少了舞姬該有的柔美。每每如此，乙女就會露出高傲的笑容，對教習的批評置之不理。

    ——倘若父親大人在世，定會夸我。

    風突然變得急促起來，刮過教坊的每一個角落。舞姬們的裙子被輕輕撩起，腳上的春色一覽無遺。

    突然，石桌上的畫被吹了起來。

    乙女驚呼，伸手去追。怎奈那風像是故意捉弄她似的，吹起后又落下不遠處的墻壁內，待乙女小跑過去它又再次舞動，將畫吹到了墻壁外。

    啊！

    無奈，她只能往墻外跑去。

    而此時，東方夜月正路過教坊。

    對這宮廷之中的教坊他早有耳聞，每每宮廷宴會，驚艷四方的總是這些衣著華麗耀眼的舞姬和樂者。各方的貴賓使者對大唐的舞姬驚嘆不已，也不斷的將自己國土內優秀的女子送到這大唐，異域女子和中原女子竟然配合的相得益彰，使得大唐的舞曲變得更多元化，更氣勢磅礴。

    東方夜月卻從來沒有關顧過這教坊之內的任何舞姬，在他看來，這教坊的舞姬倒像是宮廷為了舞曲而舞曲，坊間的卻是因百姓生活而演來，更加生動有趣。因此他對教坊內舞姬的技藝完全不感興趣不了解，同輩們討論的乙女的字畫和技藝他一直不以為然。瀟莫倒是經常再他跟前提起教坊的趣事，但沒有一次他是認真聽的。他和瀟莫不同，瀟莫有政治抱負，有著自己的政見，東方夜月只一心想游走四方，看遍各方景色。

    字畫像是一個俏皮的小姐，在風中搖搖擺擺后方才落到東方夜月的步伐前。

    ——恩？字畫？

    東方夜月疑惑著彎下腰拿起地上的字畫，細細端詳起來。

    枝迎南北鳥，葉送往來風。

    讀罷，眼前出現在那山中，南北之鳥在樹枝中相互追逐，春風吹著樹上的新葉，偶爾落下幾片舊年冬末未落下的枯葉。

    筆風堅韌中帶著一絲柔和，以虛帶實。如此神韻的字畫怎么會出現在這教坊之內？

    東方夜月開始對這圍墻內的一切感到新奇。

    乙女小跑出來。見字畫被一位公子拾去，不禁紅了臉。這字畫可是自己隨心所做，經不得考量。

    她著急萬分的走到東方夜月跟前，看了一眼東方夜月，對視，然后稍微低著頭不發言。

    東方夜月怔住了。

    這宮廷之內，怎會有如此美麗的女子？眉宇間的英氣直直逼人，讓人透不過氣來。那白皙的脖頸和若隱若現的鎖骨簡直是造物的恩賜，似那山中的清泉，清澈誘人。那轉動的黑眸，靈動的跳躍著，好像要將看她的人吸了過去。光看這外表氣質，她一定不是普通的舞姬。眼里的高貴帶著一絲幽暗，若不是？

    “這，是小姐所遺？”

    東方夜月看著低著頭的乙女，柔聲的問她，生怕會把美人嚇壞。

    東方夜月原本以為這字畫興許是教坊內教習的作品，恰沒料到，竟是女子所做，更是眼前這位女子所做。他眼睛睜的大大的，看了看手中的畫，又往乙女臉上看去，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乙女抬頭看了一眼東方夜月，又慌忙避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明亮而清澈，眼神卻像是一把火，要燃燒了自己。他的聲音溫柔得像要融化對方的心，穿透胸膛，到達乙女心臟。這種溫柔，已經許久沒有感受到了。

    她心砰砰砰的加快了跳動，白皙的脖子一下子紅了。

    世間怎么會有如此美麗的男子？讓這教坊內的舞姬都要沒了顏色。

    “大人，是女子所棄，大人請將著俗氣之物丟去。”

    乙女語氣中帶著羞澀，緊張。

    東方夜月看著眼前的美人，白皙的臉透著紅，顯得更加楚楚動人。

    砰砰砰，他的心跳也變得更快了。

    “……丟棄？你說……這么好的畫，要將它丟棄嗎？”

    緊張、喜悅，伴隨著東方夜月的語氣。

    如此好的畫？乙女覺得更加難堪了。這是自己隨心所作，怎么能說好呢？眼前的公子一定是取笑自己的吧！

    乙女更加緊張了，語氣開始有點急促。

    “大人，這是小女子隨意所作，本就是要棄之。”

    “啊？如此好的作品……”東方夜月驚訝著看著乙女。

    話音未落，乙女就伸手去拿東方夜月手上的字畫。

    東方夜月沒反應過來，乙女一轉身，字畫一分為二。

    啊？

    東方夜月驚慌的拿著半邊字畫，無措的看著乙女。

    這？

    乙女羞紅了臉，緊張，又帶著一點惱怒，覺得這位公子是在戲弄自己。

    “大人，你……”

    話沒說完就留下不知所措的東方夜月轉身跑進了教坊。

    ——乙女

    ——原來你就是乙女啊！

    東方夜月盯著手中半邊的字畫上的落筆，喃喃自語。

    他看著教坊的大門，溫柔的笑了起來。

    ——這教坊，倒是有意思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