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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雪花細(xì)細(xì)碎碎的下著,慢慢的變成了漫天的鵝毛大雪,夜色漸漸黑沉了下來,一地的白雪在黑夜里透出了一張慘白慘白的臉來。
屋里沒有點(diǎn)燈,桌上豐盛的飯菜已經(jīng)涼透了,卻沒有人想去看上一眼,錢玉寧一個人坐在窗邊,窗戶是開著的,她就那樣端端正正的坐著,迎著從窗外吹進(jìn)來的冷風(fēng)。寒風(fēng)夾著一片一片的鵝毛大雪襲來,飄了一些在她的身上,其中有一片掉在了她伸出來的手心上,冰涼冰涼的感覺,她緩緩將手圈起來,握成拳,一陣刺骨的寒冷便浸染進(jìn)了人的心里。今天真是太冷了,太冷了,從來沒有感覺到這么冷過,她的發(fā)絲在冷風(fēng)中寂寞的飛舞著,她的身影是蕭瑟的,她的臉上淚流滿面。
“啊!”突然,她狂叫起來,一把掃落了窗邊插著梅花和茶花的兩個描金陶瓷花瓶,“霹靂啪啦”的兩聲,是陶瓷落在地上發(fā)出的清脆聲音,像是黑夜的悲泣,又像是野獸的嘶鳴。
“怎么了?怎么了?”一陣腳步聲急急的跑了進(jìn)來,劉嬤嬤嘴里喊著匆匆跑進(jìn)屋子里,看見了獨(dú)自扶著窗臺站起來的錢玉寧和一地的狼籍。
見有人進(jìn)來了,錢玉寧用手指著地上的東西,道:“嬤嬤,快,將這些都弄出去,從此以后,我再也不要見到梅花了,任何梅花,都不要再看見。”她有些驚慌失措的叫喊著。這些梅花淡淡的香味,剛才恍惚間,她居然在這里面,聞到了濃濃的血腥氣味,可怕的,濃郁的血腥味,她的頭皮開始發(fā)麻起來,這是朱蓉身上流下來的血的味道,讓人不舒服的,死亡的味道,可怕的掙扎著死亡的味道,這像一只無形的手,緊緊的掐住了她的咽喉。
劉嬤嬤匆匆的叫人來將屋子打掃了,錢玉寧也開始恢復(fù)了平靜,任由兩個丫鬟服侍著去睡下了,劉嬤嬤試圖勸她用一些吃食,可是她只是說好累,什么也不想吃,連水也不想喝。
這天夜里,她夢到了梅園,在那一大片梅園里,她和朱蓉關(guān)系很好的樣子在樹下坐著喝茶,小侯爺陪伴在一旁,一片歡笑聲,其樂融融。突然,朱蓉的肚子開始鼓起來了,它突然鼓起來了,越來越大,越來越大,錢玉寧感覺到自己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有人在她的耳邊說話,是春娟,是香書,還有,死去的香墨,她們說:“你快看啊,蓉二夫人要有孩子了,她有了孩子還會留著你的孩子嗎?”她轉(zhuǎn)過頭去,看見了春秀和春芝正在一起合做著將已經(jīng)懷了身孕挺著一個大肚子的侯巧兒推進(jìn)了湖里去,侯巧兒凄厲的叫著:“姐姐救我,姐姐救我,?。【任遥憬?,姐姐。”她不停的叫著,在水里掙扎著,她的一頭黑發(fā)在水中散開了,像一團(tuán)海藻一般,然后,她慢慢沉下去了,慢慢沉入了水底。她想跑過去救她,可怎么也無法挪動身體,她又眼睜睜的看著春秀和春芝一起抱起了自己的兩個孩子,她們不給孩子們飯吃,還用刀子一刀一刀的在孩子們的臉上身上不停的亂劃著口子。她痛苦的看著,試圖向孩子們奔去,可是根本無法動作一分一毫。
“三夫人,三夫人,救我,救我?!卞X玉寧轉(zhuǎn)過頭去,看見香墨抱著她的女兒玉姐兒,她們的身上開始冒出黑煙來,她們的身上著火了,她們在火中痛苦的呼喊著,扭曲著,一張人很快就被燒得得像炭火那么黑,她們正一步一步的向自己走過來,太可怕了,兩個在她面前慢慢燒焦了的人,正在向著她的方向走來。
錢玉寧搖著頭,不停的說著:“不要,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她想往后退,可是也無法挪動分毫。
鳳哥兒和月姐兒的叫聲傳來:“母親,母親,母親,救我,救救我們?!?
錢玉寧抱著頭蹲了下去,她的頭快要裂掉了,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神智不清,快要瘋了,突然,她的眼前出現(xiàn)了一把匕首,一把閃閃發(fā)光的銀色的匕首,上面鑲嵌滿了寶石,發(fā)出絢爛的紅色光芒的寶石。她的耳邊響起了春娟的話來:“三夫人,來吧,拿起來,朝她刺下去,這一切就都結(jié)束了。來吧,刺下去,刺死她,你的孩子們就都沒事了?!彼樕蠋е鴾厝岬男σ?,邊說,邊變了臉色,到最后,變成了兇狠的神色,她見錢玉寧沒有動作,所以粗魯?shù)囊话褜⒇笆兹M(jìn)了她的手里。
錢玉寧拿著匕首,這冰涼的感覺,她感到匕首的刀刃上閃出刺眼的光芒來,冷冷的映在她的眼睛上。
“三夫人,殺死她,殺死她,她害了我,她害了我的孩子,她還會害了你,還會害了你的孩子的?!毕隳@時候牽著她的女兒陰測測的從她的身后繞到她的身前來,用一張完全燒成了焦炭的臉對著她,語氣惡狠狠的說道。
“??!我殺了你,我殺了你?!卞X玉寧舉起手上的匕首來,瘋狂的揮向朱蓉,朱蓉應(yīng)聲而倒地,她一下一下的將匕首扎進(jìn)朱蓉的肚子里,木然的看著她痛苦的掙扎著,鮮紅的血液流下來了,流得滿地都是,流得滿院子都是,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上和兩只手上都是血跡。朱蓉的血流灑了一地,又慢慢浸潤進(jìn)了每一棵梅花樹里,梅園里的梅花樹突然之間一下子全部開出了血紅色的花朵來,空氣里頓時充滿了濃濃的血腥氣,那些梅花樹像是有生命一般一棵一棵向她靠近過來,將她緊緊的圍困在樹枝里,它們越來越多的圍了過來,緊緊的將她擠在所有梅花樹的中間,她感到自己的呼吸越來越困難越來越困難,就像馬上就要窒息。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錢玉寧從睡夢中尖叫著醒來,滿頭滿身的大汗,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何時居然把一條枕巾圍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它已經(jīng)要將她勒得快要窒息了,她喘著粗氣將枕巾從脖子上拉扯下來心有余悸的扔到了床下去。
“小滿,小滿?!彼兄褋磉^后想喝水,口干得很,可是她發(fā)現(xiàn)自己現(xiàn)在好像失去了力氣,虛弱的都沒辦法走動了。
“三夫人,怎么了!”黑暗中,一個人摸著走了進(jìn)來,屋子里傳來了劉嬤嬤的聲音,緊接著,一雙手伸了過來,撩起了床邊的繡花蚊帳。
聽見劉嬤嬤的聲音,錢玉寧感到了一陣心安,她舔了舔自己有些干涸的嘴唇,嘶啞著聲音說道:“嬤嬤,我渴了,想喝水。”
那邊有人將桌上的燈點(diǎn)亮,然后說道:“三夫人,您等著,奴婢這就去給您燒水去?!痹瓉硎切M。
錢玉寧搖頭,有氣無力的說道:“不用了,就著涼的喝一口,快一點(diǎn),我實(shí)在是渴了,你們也別費(fèi)那個事兒了,別折騰,外面挺冷的。”
“可是,這涼水都涼了。”小滿有些遲疑的說道。
“錢玉寧抓起一個枕頭就向她扔去,可是扔到一半就掉在了地上,她有些氣憤的說道:“大膽,誰給你膽子反駁主子的,跪下,劉嬤嬤,你去,給我倒一杯茶水來?!?
小滿一驚,馬上規(guī)規(guī)矩矩的跪在了地上,劉嬤嬤雖然覺得奇怪,但還是過去給她倒了一杯水過來,遞給她,說道:“來,喝吧,慢一點(diǎn),別那么急。三夫人,您這是怎么了?是不是做噩夢了?”
錢玉寧喝水的動作頓了一頓,又再喝了一口,將杯子里的水喝完過后,遞給劉嬤嬤,說道:“嬤嬤你出去吧,快去睡了,我也要睡了?!?
見她不肯說,劉嬤嬤也不敢再問,靜靜地退了出去。
錢玉寧復(fù)又躺下了,她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小滿看見了,過了一會兒,她大著膽子說道:“三夫人,要不,奴婢給您按一下頭吧,按過之后,應(yīng)該會容易睡一些的。”
屋子里一下子靜默了下來,只看見屏風(fēng)后面的桌子上像星星般正在搖曳著透露出微光的那燭火在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閃爍著。
半響,錢玉寧在床上發(fā)出聲音來,說道:“你過來吧。”(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