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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想來,還真是這么個說道。他們回到京城也不過才幾年光景,就將個原先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商號,培養(yǎng)成如今的規(guī)模,怎不叫人為之驚嘆非常!”一旁的陸娘子也隨之頷首連連。
行外之人或許并不以為然,但屋內(nèi)這些大小丫鬟們卻都是自跟隨小姐身邊,就開始了耳聞目染,這等見識還是有的。就京畿看顧書肆的賀先生而言,她本也算得經(jīng)營有道,外加他家兄弟賀掌柜的更是深諳此道,從旁指點一二也是常有之事。如此一來,倒是將個再普通不過的中等鋪面,打理的有聲有色,眼下也已算得名聲在外咯。
但即便如此,這等小半經(jīng)營的買賣,又只偏向讀書之人日常往來居多,較為清冷也是實情。要不是,婍姐兒早有心借此收集消息,另在后院設(shè)了雅間茶室,更不敢談及進項頗豐一樁,能夠略有盈余已算是不錯了。
反觀他霞光閣本就是成衣鋪子,自是大有不同,又是在這名門貴家云集之地,再加之此刻店鋪所在的這片地界,也已是今非昔比,更讓那知情之人不由是連聲贊嘆。
“要不是他們東家有些魄力,又懂得謀劃一事,旁人又怎敢妄想有朝一日,這片原本看似普通的所在,竟能在短短數(shù)年之后換了一番面貌,更可算得是這位的大手筆了!”抬手忙又比了墻上的那幅仿制的古卷,接著分析道:“只怕那金東家也是雄心不小!以眼下那片的規(guī)模而論,就是比照起前朝這位居西南三大州府之首的繁華來,也不過只略有不及罷了!”
“以小姐親眼所見,他家此番答應的爽快,難道也只是為了拉攏一個同由南方入京的商戶不成?”順著婍姐兒所指,注視了小半會兒后,那旁陸娘子口中才緩緩道出這句來。
原本此刻眾人都因自家主子所提,將視線都不約而同集中到了那墻上的畫卷之上,突然被其當即轉(zhuǎn)了話鋒這般一提。俱已隨之醒轉(zhuǎn)了過來,紛紛偏頭望向了過來。
又聽得陸娘子忙是低聲一嘆,繼續(xù)問道:“想那次他們家也是借助了各府的勢力,才從此打響了名頭。其中更以二房那位大小姐出力最多,就不知他們東家會否改了初衷?”
“這點陸姐姐倒是無須憂心。若在當面坐定商議前,尚不敢如此肯定,但那回見面詳談之間,卻已能斷定他家是不曾有過僥幸之心!”
抬頭回望了一眼內(nèi)城那方,才不緊不慢接了一句道:“想他家當初被迫棄了祖業(yè),也是因權(quán)貴角力而起,對于此事的忌憚卻是從未放松過些許!正是有基于此,我才敢放手同他們商談合作一事,惟有這般同樣對此深惡痛絕之人。才能看清其中的兇險。也更懂得想保得自家買賣長久,惟有與那些權(quán)貴勢力若即若離,方是生存之道。”
“小姐分析的是。眼下就他們家在南方同鄉(xiāng)會館中的地位,便已是可見一斑。真要是再添上了勢力雄厚的依傍,便能在若干年后一躍成為。這內(nèi)城之中一流的大商號!”另一旁的陸家二娘,也已滿眼透著羨慕地順口附和一句道。
“一流,二流倒還罷了,要緊的是莫要被有心之人盯上了,才是重中之重!”在這一句提醒之下,兩旁的大小丫鬟們也都不由為之一怔,面露不忍之色。
卻見這旁的婍姐兒。反倒擺手淡淡接了一句:“所以,剛才我才一直言道那金東家可是謀劃了許久。你們可曾想過,他霞光閣自家規(guī)劃良多,再加之鋪中頻頻有新款推陳出新,就是他家的一大利器。而在順利進到內(nèi)城之后,也越發(fā)的沉穩(wěn)起來。才剛落腳那片時。不急著將自家鋪面的名頭打響,而是花費了大氣力,是要將這一片整合規(guī)劃起來,從而使得自己所在地界,也隨之水漲船高起來。”
說到這里。不禁讓人聯(lián)想起當年自家小姐在渲城的半邊街面,他霞光閣是如出一轍,但起點卻是更高出三分余。這里可是內(nèi)城的地界上,不敢說靠近城西的這片,也同樣是最為繁華的所在,但至少比起外城來,已是明顯高出一個臺階。更別提,與之前自家小姐在南方地界上的那一回改建,自不能同日而語!
再來,就是當年自家小姐雖不曾與人聯(lián)手,但也是因此規(guī)模實在有限。較之渲城那半條街面來,京城這片所設(shè)及的店家之多,占地之廣卻是讓人無法一力承擔。而且時至今日,他們家也不過是新近才來京城的外來商戶罷了,哪敢這般招搖過市的?
惟有分散了外人的矚目,方是那必要之舉。在此期間,聯(lián)合了眾多的中等商戶,其中更以十余年間才剛?cè)腭v京城的為主,也是有此根本的緣由在。
畢竟都是外來戶,方才深知想要在此立穩(wěn)腳跟,是何其不易!
正因大家皆是面臨同樣的境遇,每每商議這片在整體布局上的規(guī)劃來,也多半能達成一致。同行是冤家這話雖有其道理在,但在此刻當眾多商戶面對著,早年就在這京城之重扎下根來的老字號們,從此也有了相當?shù)牡讱狻?
外加這一片被齊整規(guī)劃完備后,意想不到的事情也隨之日益陡增了起來。由最初各家客人的寥寥無幾,到了回頭客們的競相傳揚,繼而成了各府之中負責采買一樁的大小管事們,既可貨比三家,又省卻了奔走多地的辛苦。
然而,其中最讓人趨之若鶩的根源,卻是因此發(fā)生的重大改變。
或許原先同樣的店鋪分散各處,你若想貨比三家,就需來回奔忙一一作比,方能定下其中最為合適的那家。而在此片地界上,卻是再無此煩惱,但凡與此類店鋪相關(guān)的不少行當,也都聞風而動,再無須起初之時那般,讓這一眾最先發(fā)起的商戶們,挨家挨戶極力說服。
而今遷入這片地界內(nèi),就意味著財源滾滾,自是不同往日那般乏人問津了!再看這些中、小商戶們也都不是愚頓之輩,不等三日過去就已將整個地域內(nèi)的價格,摸得一清二楚。
期間,居然還有原本售賣針頭線腦的小商鋪,因而又多添了一項好買賣,就是按季統(tǒng)計了各家的貨價,制成巴掌大的價目本,讓過往各地的客商也好,還是各府專司采辦一樁的管事,也都是人手一份。
就此還帶動了,早先就住在這一片中的好些寒門子弟,別看他們平日里刻苦用功,只待有朝一日踏上仕途之路。但此等既無須在人前露面,因而弱了自家的名聲,又可額外掙上幾兩銀子貼補一二的好差事,與他們而言的確是頗為合適。
正因如此,每季由他家推出的價目匯總本,也是賣得極好。只是礙于自家籠絡(luò)的書生有限,不過才剛夠百余份罷了。就是這般之數(shù)的買賣,也已叫他家的生意比起以往來,高出了三、四成的樣子。
其中有多少是因這單買賣而起,也惟有他們的東家最是了如指掌咯!外人或許不明就里,都只道這家不過是一再普通不過的陣線小鋪罷了。但你若知曉了真相后,定會因其背后的真正東家吃驚不小!
原因無它,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對于此片地界規(guī)劃良多的霞光閣金東家。外界雖不知其底細,但在外城之中的落腳的婍姐兒卻是深知緣故之所在。
“要說他家這般用心良苦,多半也是為了當年舊事,真要細論起來也是情有可原。畢竟換作任何一人,也必會小心如斯,與其說他們這是在幫村采買之人省卻各家比價一事。然而,又另一面著手也可看出,此舉的深意何在。”
停住了片刻,順勢翻開桌面之上,剛才由陸家二娘送來的布莊賬目,伸出指頭來細細點明了幾處,與一旁眾人來瞧:“如同各家鋪中的明細分類賬目一般,他們這般行事不但省卻了采買之人的時辰,從另一處著眼也可看出他們是本就有心統(tǒng)一價碼,將這片內(nèi)的店鋪有那聯(lián)合抵御,原先那些老字號的籌碼。”
“小姐的意思是,他們本就有野心想要與之對抗?不是說那位金東家一貫處事低調(diào),為得自然是重拾當年的興盛,怎么想到了聯(lián)手抗衡京中老號……?”顯然對此還有疑問,自是低聲追問起來。
而這旁見陸家二娘如此一問,不禁抬頭與那旁的陸娘子對視了一眼,在其眼中也看出同樣的贊同之色。方才點了點頭,讓她與此刻屋內(nèi)眾人道出緣由。
“你們不知,說道起這樁來也是當初在力薦他們,接手舉辦那場賽事之時,我們家小姐曾給與的提議罷了。只是他們額外搬出了這么一家針頭線腦的小鋪,也頗為令人意外,想必也是為了避嫌,才會如此行事的。”
就聽的這旁之人也已緩緩頷首,繼而補了一句:“怕是與我們留守在此外城的目的,有幾分相似之處。既可穩(wěn)固那片地界上的品質(zhì)與貨價,也可借此收集必要的消息,恐怕才是他們未雨綢繆的另一步好棋,只是不足為外人道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