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暈車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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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紀初的南方沿海城市，一切圍繞著實用主義欣欣向榮，下午四點剛過，已有鐵皮小推車支成的小吃攤子在學校外，廠區附近的街道上等待好，做這種活的多是年輕的小夫妻，他們也許是南下打工的人，在他鄉結緣，頭腦靈光些的便開起了這種小攤子，把家鄉的味道帶到這南方的街上，每日雖然起早貪黑，可多出來的一筆收入補貼家用也是值得了。

    這個時代城管還不都是臨時工，大街上也并不如十幾年后干凈安全，唯一的好就是無限的可能，一切都還沒定型，想做些什么只要勤奮肯干總有機會。

    坐在車籃里，迎著涼風一路飛馳，如少年少女不留遺憾的夢，還沒來得及贊嘆幾句，就被一輛卡車噴出的滾滾濃煙差點熏死過去。

    走了半個多小時的路程，一人一貓來到了一所小學門口，學校外面街道上的樹蔭下站著幾個接孩子的家長，現在并不是太陽毒辣的季節，然而南方人大抵都是不怎么喜歡曬太陽的，曬上一個夏天對他們而言已經太足夠了。

    “知憫！”少女剛把車減速下來，就看到校門口一個扎著馬尾辮背著小書包的大蘿莉揮著兩只胳膊高呼著跑來，之所以說她是大蘿莉，還是因為兩姐妹的身高對比同齡人都要高上不少，土氣眼鏡妹仗著身高，就在小學門口這么點的范圍引來了不少探尋的目光。

    “好慢哦你！其他人都走完了。”大蘿莉埋怨道，她和姐姐長得很像，只是打扮上面沒有姐姐那般的土氣和隨意，所以看起來還是一個非常可愛的優質蘿莉。

    此時已經是校門打開后好一陣了，上完最后一節課的小學生大部分已經跟著早早過來的家長一起回家了，也只有在學校參加了興趣班的學生還留在教室里，上著一些比較好玩又磨時間的課。

    “這個東西在前面，不敢騎快了。”少女指了指趴在籃子里癱成一團的貓。

    ‘不敢騎快了是什么意思，本大爺已經要被顛簸成一只爛咸魚了。’陸大鵬軟綿綿的想要抬起頭但卻沒有成功，他大概是有史以來第一次以人類的身份感同身受的證明了貓也會暈車，只是他沒想到這次暈的是自行車。

    “那是什么？”大蘿莉問。

    少女捏著后頸皮把這只暈車的廢貓提到滿臉疑惑的妹妹面前有些期待但又假裝隨意的說：“路邊撿到的，覺得可能會餓死就帶回家養吧。”

    “哇！”見到是一只小貓，大蘿莉驚訝的不禁輕呼，她小心翼翼的從姐姐手里接過小貓舉在面前。

    陸大鵬現在難受想吐，只能閉著眼睛努力忍耐著，偏生又是一副幼貓的外形，明明只是閉著眼睛充當一個暈車乘客，看起來卻是惹人憐愛的樣子。

    “它好可愛哦知憫！”大蘿莉興奮的原地蹦個不停。

    陸大鵬努力睜開眼睛想要看看這個兩手叉在自己腋下左搖右晃的人的樣子，他只求暈個明白，視戰斗力差距情況來決定將來是認慫還是要報復回來。

    大蘿莉抱著白貓轉啊轉的，就差沒親上去了，這只好像睡著的小白貓就睜開了雙眼，將藍色與金色的雙瞳展現在他人面前。

    “知憫!它的眼睛……眼睛是藍色阿不，是不一樣的！”大蘿莉被震驚的舌頭都打結了，她舉著小貓湊給姐姐，要讓姐姐看看自己發現的新大陸。

    然而少女只是看了一下，用“嗯”一聲的輕哼表示自己看到了，她接過妹妹的書包放在車籃里，并不是很關心一只貓到底是什么眼的樣子。

    “你看嘛！”

    “好啦好啦，很可愛，快坐上來。”年幼的女孩噘著嘴爬上年長一些的女孩自行車的后座，她一手抱著貓，另一只手抱著前面那人纖細卻又堅韌的腰桿，在她沒看到的地方，年長的女孩輕輕的翹起嘴角，隨著那雙裙擺下的修長小腿用力一蹬，留下了兩個少女各自的歡笑與一只貓的悲慘聲調。

    “喵！（我要吐了！）”

    途徑菜市場和日貨店，輾轉兩地等車速慢下來，陸大鵬終于感覺到似乎是抵達了目的地。

    ‘我已經差不多是一只廢貓了……’

    他趴在大蘿莉身上進了她們的家。

    一進門顏知憫就對妹妹說：“快點把作業寫了，媽媽今天晚上不會加到很晚，我們等她回來一起吃，如果餓了先吃個這個。”然后從袋子里拿出了一個紙包，里面裝著在菜市場里買的豆沙包子。

    “我已經在學校寫完了。”

    大蘿莉接過紙包，一手揣著廢貓，對于自己能在回家前寫完作業的舉動頗為自豪。

    “真棒，那去看一會電視吧。”少女揉揉妹妹的腦袋，然后穿上圍裙走入廚房做飯。

    陸大鵬縮在小女孩溫暖軟嫩的大腿上眩暈了一小會，待他轉醒以后看到的是顏小雪關心模樣湊近的大臉。

    “喵。（你的關心我很感激，如果不一邊啃包子會更有感染力。）”他看著大蘿莉逐漸湊近的臉如此說道，自然是沒指望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實在是太近了，他輕輕推了一下女孩的臉，然后被理解錯誤的女孩湊得更近了。

    ‘算了，我已經放棄抵抗了’他軟趴趴的癱倒，想要靠著睡眠恢復一下，大蘿莉只當這只貓餓了，便把手里吃了一口的豆沙包子掰了一小半給他。

    “喵喵，吃吧。”

    愚蠢的藍星人蘿莉，貓是沒有甜味味覺的，過濾了香甜的紅糖味以后，吃豆沙和吃淀粉糊糊也沒什么區別，他閉著眼睛心想，覺得還是裝睡比較有用。

    假話說多了也就當真，裝睡裝久了自然也就真睡了，等陸大鵬再次醒來時已經不知過了多久，他趴在這家妹妹的腿上，暈車的不適感已經消退，時間或許是很晚了，他看著那個把他抓起來的少女將餐桌上做好的肉菜又端回廚房里開火加熱，電視里放的也不再是放學時段的少兒動畫，取而代之的是一檔法制節目，這個大蘿莉竟然還能看的津津有味，隨著節目結束，電視的右上角顯現了電視臺的整點報時，九點了。

    門鎖響起轉動的聲音，一個人打開走了進來。

    “等了很久了吧，不是讓你們先吃嗎？”一個年齡稍大的女人聲音，未見其人已聞其聲，應該是挺有涵養的那一類。

    “剛做好沒多久。”少女笑著回答。

    聽到門口的聲音，大蘿莉倏地從沙發上彈起，舉著毫無準備的陸大鵬就噔噔噔的跑到門口。

    “媽媽你看！”

    門口少女正從一位與她有些相像的少婦手中接過挎包，那少婦比少女要稍矮些，胸口卻不像女兒一樣一馬平川，細看之下母女三人頗有些相似，只是歷經的時間不同，氣質神態有很大區別。

    “哦喲，好可愛，是哪里撿的？”女孩的母親見到尚不清醒的小貓驚喜的問道。

    ‘喂，為什么你也不問怎么來的直接就說撿的，本大爺這么高雅的身段是街上能隨便撿到的嗎？’

    大蘿莉將他摟在脖子邊開心的笑道：“是知憫撿的。”

    “那你要好好喂它，不能讓它來了我們家還吃不飽住不暖的，它的肚子臟了你跟知憫兩個要給它洗干凈。”少婦微微蹲下身摸了摸女兒和小貓的腦袋，用認真的語氣對女兒囑咐道。

    少婦的手像她的孩子們，溫暖，柔軟。

    陸大鵬低頭看了看肚子上的毛，果然是臟兮兮的一片灰，大概是下午睡在花壇邊上時蹭上的。

    “哦！”大蘿莉答應道，見牙不見眼。

    母女倆緊挨著坐著，把這只貓好好摸了個遍。

    顏知憫把熱好的飯菜端出來，吃飯了。

    平凡的一家的晚餐就在這燈火萬家時靜靜的開始，桌上，母親問了女兒的學業，女兒講了身邊的趣事，不時也有些歡笑。

    陸大鵬趴在盤子上啃一塊脊骨，小火燉了幾個小時的骨頭只是被舌頭輕輕一舔就粉碎融化，上面難以剔下的筋肉便動用牙齒連骨頭一起嚼碎了咽下，雖然略顯簡樸，卻也是他這些天里吃過的質量上乘的一餐。

    他偶爾抬起頭看看餐桌上的一家，大蘿莉正搬著椅子擠在母親身邊撒嬌不肯吃蔬菜，母親佯怒著要她必須吃完，安靜用餐的少女笑著看看她們，偶爾也轉過頭來看看自己。

    幸福的一家，他不時也在想自己的家是什么樣子的，或許大概，也是這個樣子的吧，然而兩世為人都沒能把握到這種幸福，最終落得重生為貓，自己以前究竟是多失敗呢？

    晚餐結束，少女將剩菜收好開始清洗餐具，大蘿莉拉著媽媽要給小貓洗澡。

    雖然陸大鵬不想被別人抓在手里揉搓，但是如何當一只住家貓他也是早就做好心理準備的，只不過這個過程來的太突然，感覺像是自己上一秒還短褲短袖的在田里摸魚，下一瞬間就被扔上了一艘環球游輪，總的來說還不壞，只是由于風格差距很大，頭有點暈。

    少婦在柜子里里一通翻找找出一雙清潔用的橡膠手套戴上，大蘿莉抱著陸大鵬跟在她后面，看樣子是準備給貓洗澡了。

    “為什么要戴手套呢？”

    “因為有些貓咪不喜歡洗澡，給它洗澡的話可能會生氣抓人。”

    少婦笑著給女兒解釋了這么做的原因，還引申了一些別的知識，比如貓的爪子結構，捕獵能力，聽的陸大鵬也不住點頭，這個女人在教育孩子方面做的還是不錯的。

    “可是媽媽它一點也不動唉。”

    今夜，陸大鵬要認真扮演一只廢貓，如何與這家人相處日后觀察一段時間以后再做計劃，自己雖然沒什么用但也總歸是個心高氣傲的貓，總不能吃完了每天那幾口飯就無所事事了。

    “是哦，這么乖的小貓確實很少見，你給它起名字了嗎？”少婦同樣有些驚奇。

    “沒有，就叫它小白吧。”

    陸大鵬思考了半秒決定結束廢貓狀態，小白這種破名字就好像是某個老胡同里沒人肯要的雜交野狗一樣，真要以后叫了這個名字，他覺得這輩子的輝煌貓生也就已經草草結束了。

    他開始用力扭動身子，嘴里也發出低沉的叫聲，盡力的用一只貓的行為來表達自己不能接受的意思，還好大蘿莉理解了。

    “喵喵喵！（夭壽哦！本大爺全名奧蘭多?D?里維斯?彥祖?英俊，你這愚蠢的藍星蘿莉給我住口！）”

    “它不喜歡嗎？”

    “應該是吧。”少婦看著這只在手上不斷揮爪扭動的小貓笑著回答，她是不認為一只貓能聽懂人話的，只是女兒這天真的發言實在可愛，她也就順著說下去了。

    “那就叫咪咪吧。”

    慘嚎，扭動。

    “唉，那叫喵喵，喵喵怎么樣？”

    如果僅以人類的角度來看，對一只貓起個可愛又土氣的名字是理所當然的，只是當有一天真的做了一只貓，才明白被稱作“狗蛋”“嬌花”之類名字的人究竟是多么心大，無論如何“小白”“喵喵”之流的名字是他所不能接受的，這只絕望的廢貓“啊喵啊喵”的慘嚎。

    “阿喵？也可以啊。”大蘿莉一拍掌，似乎對這個名字也很滿意。

    “喵！（miào）”陸大鵬絕望的反抗著，這一聲叫的哀婉悠長，如禽獸身下的少女準備接受悲慘的未來一般。

    “媽媽它是說阿妙嗎？”

    “唔，大概是的吧。”

    陸大鵬決定裝死保持沉默，他扭累了，不管叫什么名字都好，他對這家人的起名水平不抱希望了。

    母女倆見小貓終于安靜下來也是相視一笑。

    “他好像喜歡這個名字哦。”

    “哈！阿妙阿妙！”

    大蘿莉一邊用摻了沐浴露的溫水輕輕搓洗小貓的尾巴，一邊呼喚著他，只是這只貓一直沒有反應，似乎聽不到一般。

    ‘別管我，我想靜靜，靜靜是菜市口那邊的一只鸚鵡。’

    陸大鵬保持沉默，只是他的沉默很快便破功。

    “媽媽它是公貓還是母貓啊？”

    “唔，我看看，是公貓，你看這個小東西，長這個的就是公貓，你來摸摸看。”

    母女一同伸手。

    “喵！（不要動我的蛋蛋！你們這些愚蠢的藍星人！）”

    總之在這個沒什么大事發生的平凡夜晚，受盡屈辱的陸大鵬成了顏家的一只住家貓，名字——阿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