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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與趙嬸走得近,串串門子聊聊天也免得整日待在家中無聊,周亦南不疑有他,更不會追問她做了什么。
兩人一邊做飯,一邊隨意聊起來。
“周大哥,柱子哥說要來找你,來了沒有?”
“來了。”
“噢,有什么事嗎?”
“沒什么,就是商量進山的事。”
“進山?”
“每年開春我們都會一起進山打獵的。”
江雪正在攪著鍋里的玉米糊糊的手停頓了一下,接著用力攪了幾下,蓋上鍋蓋,這才悶悶的說道:“周大哥,是因為我......是因為多了一個我,才要......”
正在灶前燒火的周亦南抬起頭,紅紅的火光映紅了他的臉,也讓他的五官變得生動起來,“怎么會因為你?你不要多想了,每年開春之后,我們都要上山的,我是一個獵戶,不上山,吃什么。”
“可我知道,往常你不會這么早進山的,山上的雪還沒化呢。”
“現在已開春了。”周亦南努力解釋,見江雪仍然沒有釋懷,只得站起來將江雪拉到灶前的小凳子上并排坐下,正色說道:“江姑娘,你不要多心,真的不是因為你。你住在這里,并沒有給我們添麻煩,相反卻給了我很大幫助,你看,你在這里又是洗衣做飯,又是灑掃,還幫忙照顧兩個孩子,人家幫工還能得些工錢,可你在我們家,吃的是大戶人家丫鬟下人都不吃的粗食,住的地方更不用說,還要到別人家與人擠一個鋪蓋。說起來,我倒覺得很過意不去,家里這樣的條件反而是委屈了姑娘。”
“周大哥,你說什么呢,你還讓不讓我在這里住了?”江雪剜了周亦南一眼,“以后這樣的話不許再說了,你救了我的命,我做什么都是應該的。還有,不是說了,叫我阿雪嘛。”
被江雪似嬌似嗔的瞧那么一眼,周亦南突然覺得有些不自在,更覺得并排坐著的長凳怎么那么擠,灶里的火也旺了些,烤得人有點發熱,有點口干舌燥。
幸好周子渝跑了過來,“爹爹,爹爹。”
跑到面前,周子渝歪著腦袋瞧了瞧,又伸手摸摸他爹爹的臉,“爹爹生病了?”
“你小子瞎說什么,是火烤的。”周亦南臉更紅了,將周子渝一把抱起,借機離開了灶間,留下江雪躲在那里偷偷的悶笑。
五日后,周亦南進山了,同行的除了趙柱,還有村中的兩個小伙子。
因為往年經常進山,也沒遇上什么危險,所以村人都沒當回事,就是趙嬸,也只隨口安慰了江雪幾句,“別擔心,亦南是個身手好的,那幾個小子又是從小在山里竄來竄去,山中的情形都知道,這附近沒有害人的大蟲,不會有事的。你呀,就放寬心,好好的在家帶孩子。”
趙嬸說完就扛著鋤頭下地了。
過了正月,天氣慢慢轉暖,地里的活計也多了起來,家里只要是能用上的勞力,都要去地里勞作,否則一年的口糧從哪來?
不知為何,江雪總有隱隱的擔憂,她總覺得現在還不到上山的時候,是因為她,周大哥才會提前進山的,若是周大哥因此有個什么閃失,她,她無法原諒自己。
爹爹進山了,爹爹會帶好吃的回來,晚上有香噴噴的肉湯喝。周子渝舔舔嘴,很興奮。
爹爹帶著刀背著弓箭的樣子好威武噢!周筱萱也很興奮。
兩個孩子渾然不知雪姐姐的擔心,比往日玩得還盡興,直到累了睡著了才消停。
幫孩子蓋好被子,江雪坐在床前,手中拿著針線,一邊照看孩子,一邊練習著針線活。經過趙嬸的悉心教導,她已有了很大的進步,雖然不能繡出趙嬸手底下那般活靈活現的花草,但針腳已很整齊細密,縫縫補補的沒問題。
周亦南昨晚換下的那件破了的單衣,已被她悄悄的就著**細細的縫好,洗干凈了,晾在外面的樹桿上。
她記得箱子里有一卷細棉布,做里衣正好,不過要不要跟周大哥說呢?還是偷偷的讓趙嬸裁出來做好再跟周大哥說?
還有,周大哥現在到了哪里?不知打到獵物沒有?是不是該返回了?
心中雜念紛沓,一不小心,只覺手指尖一疼,一滴血珠子滴落在純凈的白布上,就象是開出了一小朵艷麗的花朵。
竟然見血了,真不吉利。江雪煩躁的將針線丟進手邊的小竹筐里,站起來四處走動。
心完全靜不下來,這樣的情況還是第一次。
江雪極力克制著自己,如往常一樣等孩子們醒了,帶他們在院子里玩,在村子周圍轉悠,她一直盯著后山的那條小路,雖然她也知道周大哥他們不會這么早回來。
太陽一點一點西斜,時間一點一點溜走,既迅捷又漫長。
黃昏的時候,他們沒有回來。
天麻麻黑的時候,他們仍沒回來。
當完全黑下來的時候,他們還是沒有回來。
“趙叔趙嬸……”江雪胡亂做點吃的喂飽兩個孩子,就牽著孩子去找趙嬸,現在她已六神無主,趙嬸就是她的支柱。
趙嬸一家正在吃飯,見江雪進來,趙嬸和她兩個媳婦都起身讓坐,老爺子與老大老二坐在桌前朝江雪點點頭。
“阿雪,吃了沒有?要不就在這將就一下?”
“我們吃過了,趙嬸你別忙乎。”江雪擺擺手,不好意思的朝趙柱的兩位嫂子笑了笑,“兩位嫂子,打擾你們吃飯,真不好意思。只是,周大哥還沒回來,我很擔心,趙嬸,你說周大哥不會……不會出什么事吧?”
“你這孩子,瞎想什么,放心吧,往常也有回來晚的時候,你要實在不放心,等吃過飯,我讓老大老二帶些村人去迎迎他們。”
趙家的兩位媳婦趙陳氏和趙劉氏也一起安慰江雪。
陳氏和劉氏都是本份人,對江雪一向很友善。江雪聽趙嬸這么說,忙感激的朝趙柱的兩位哥哥趙棟和趙栓笑笑,“多謝大哥二哥。趙嬸,兩位嫂子,你們快去吃飯吧,我先回去了。”
“路上小心點。”臨走,趙嬸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兩個孩子手里。
這是一個沒有月光的夜晚,借著旁邊屋子里閃出的一兩點燈火及天上暗淡的星光,勉強能看清村中的小路。
沒心沒肺的小人兒周子渝歡快的咬著豆子,咬得嘣嘣響。
懂事的周筱萱緊緊的抓著江雪的手,她聽懂了雪姐姐的話,她也擔心爹爹,爹爹,爹爹不會有事的。她一想到若是再也見不到爹爹了,不覺恐懼的縮緊小小的身體,害怕得全身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