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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著兩張紙簽都是飛鴿傳書給西涼王爺的,闡述的是南紹宮內事宜,包括他的日常作息。
琴妃見被拆穿,也不求饒,只冷冷道:“既已被你抓住,我還有何話可說?只是大王,你所謂的恩寵對我來說,根本就不是什么厚待,因為你看我的眼神在告訴我,你看的不是我,而是她。”
下巴那里傳來一股劇痛,南越塵捏在那里的手指幾乎捏碎她的骨頭,她知道說中了他的心事,碰觸到了他的逆鱗,因為提起了那個“她”。明知道眼下多說對自己無益,卻就是想要一吐為快,把這許久心里的怨恨全部吐出來:“大王,知道我最難容忍的是什么嗎?最難容忍我一個活生生的人卻比不過一個死人,寧染青已經死了,你卻在我的臉上身上尋找她的影子。你以為我不知道那些所謂的恩寵,不過是因為我長了一張像她的臉。”
旁邊站著一直面無表情的沈墨因為其中那三個字動容了,他早就知道,這個琴妃與她長得很像,卻只是像,沒有神韻。
“哼!”南越塵重重甩開,走回座位,居高臨下地道:“孤把你當個代替品,是你的榮幸。既然你不要,那么孤就收回。敵國奸細,通常什么下場知道嗎?凌遲處死,腰斬,而你又是女人,通常受的罪可不止這些哦。”很滿意地看到琴妃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不管什么朝代,對待女俘虜通常都很嚴酷,大都充作軍妓,然后再處死。
“如果你聰明的話,那就把你所知道的事都老實講出來,你背后的人究竟是誰?”
琴妃臉上異色一閃而過:“大王不是已經查到了嗎,何必還要來問我?”南越塵卻抿唇而笑,往前走了兩步,眼神逼人:“故布迷障,你當孤那么容易上當?”
正在此時,突然從琴妃嘴里吐出什么,直往他面門而去。沈墨站在旁邊,連忙閃身過去想擋已經來不及,只見似乎避無可避,卻在一寸處,被南越塵險險接住。
沈墨眸光微轉,一直知道大王的武功不弱,卻從未見他出手過,果真是深藏不露。那射出來的暗器是一枚黑色的釘子,這個琴妃懂武功,就這一招口中藏暗器的手法已是不易。“啊——”一聲慘呼,轉頭看去,那琴妃已經一頭撞在了立柱上,瞬間頭臉上全是血。
原來她那一招暗器突襲并非意在殺人,而是要引開身邊的沈墨然后自盡。南越塵皺了皺眉,若有所思,就她最后自盡的剛烈,這性子倒是與她很像。
琴妃頭部鮮血直流,已經說不出話,血色彌漫進眼中,透過血紅,似乎看到了熟悉的臉,如夢中人一樣英俊。南越塵凝看那處,紅在眼里一點點渲染開,變成了兩年前北邙山雪地里的紅,格外的刺目。
胸口那里開始炙熱起來,在那里,他貼身收著那塊染了她血的白布。仿佛只有這樣,他才會覺得離她很近,不曾遠離。
地上的琴妃終于閉上了眼,嘴角牽起了一個微笑,呼吸停止。
“厚葬吧。”沒有感情地吐出三個字。
小喜子在旁看得早就驚呆了,聞言立即手腳顫抖著去喚人來收尸,且不敢多留,不用問也知大王與沈將軍還有事要談。
沈墨見南越塵走至窗邊,瞭望天際的云,忍不住開口問:“大王,這琴妃自盡,幕后主使者就查不到了,我們下一步該如何走?”
背對著他的人,嘴角牽起邪魅的弧度,黑眸閃過精芒,緩緩道:“她不是已經吐出實情,說是西涼的奸細嗎?”
沈墨不解:“可那不是表相嗎?是她故意暴露的身份啊。”
南越塵回過頭來淺笑道:“真假并不重要,而是理由。不管幕后人是誰,他要孤把矛頭指向西涼,正合了孤的心意,明日就詔告天下,西涼派奸細入我南紹皇宮刺殺,孤要揮軍往西。”
兩國交鋒,無由而戰那叫侵略,出師有名那叫討伐,兩者有很大的區別。琴妃之死,正是打破征戰四方的大門,第一站,就是西涼。這個計劃在南越塵心中已經存定了兩年,終于可以揮開心中無窮的空虛,踏上出征的道路。
沈墨一點即透,兩年前他就完全投入太子部下。影門本就屬于朝廷之外的一股潛藏勢力,良禽擇木而棲的道理他懂,當時的情況,他若不選擇對人,恐怕早已被算計了。果然他沒跟錯人,南越塵確有君王之謀略和才干,而且也重用他,讓他不僅活在黑暗里只是個殺手,他可以走到人前。
家國天下,對他這個自小被訓練成殺手的人來說,并不是那么重要,但他卻甘心輔佐南越塵成大業、奪天下。凝想了下,還是提出心中疑問:“那大王有猜到琴妃誓死也要隱藏的幕后人是誰嗎?”
南越塵瞇眼輕哼:“孤不會妄自猜測,但以孤看這琴妃與當初假冒的玉姬應是從同一個地方來的,或許根本就不用猜,當世謀略可與孤并肩的人,在那!”
隨著他的視線看去,視線所及之處是東方,是東云嗎?
東云紫宸殿,朝下兩列大臣恭敬而站,最高位的龍椅空無一人,卻在龍椅旁邊放了一張桌案,坐于其內的是攝政王秦昊瑞。如此的上朝模式已經不是第一次,這兩年里,皇上時常缺席,一切朝中事務均由攝政王代理,眾臣們已經習慣。
今日上報的事是軍情,有探子來報,南紹國內在點兵,據說南紹國君以西涼派遣奸細入宮行刺為由,要御駕親征。這事可大可小,四國雖時有紛亂而起,邊境也常出流寇,但真正的戰爭卻沒爆發過,每次都是壓境威嚇,偶爾小仗也以清流寇之名,規模不大。
下朝后,瑞王就直奔鳳染宮。如今六哥的紫陽宮已成擺設,他把寢宮搬進了鳳染宮內,其緣由不言自明,六哥始終都沒走出來。
不止一次的勸,伊人已去,何不讓她走得安心。可是六哥回答他說,只有在鳳染宮里,他才能入眠,在任何地方,他都已經睡不著了。一進宮門,入鼻的就是熏香味,與原來味道一模一樣。此香少了麝香后,聞了可以寧神,好入眠。
殿內就小何子一人在伺候,瑞王蹙眉而問:“皇上呢?”
“回王爺,皇上剛用過膳,在榻上午睡,睡前曾吩咐奴才,若有急事可喚醒他,需要奴才去喚醒皇上嗎?”
“不用了,本王自行進去吧。”
進入內室,這里擺設與之前一模一樣,那時候血洗之時被毀掉的家具,都已經派人制作了相同的擺放回來。就連那梳妝臺上放的梳子和鏡子,都沒有變過,似乎伊人仍在。
秦天策沉目靠躺在窗前的榻上,呼吸均勻,似乎真的睡著了。
瑞王隱了腳步聲到跟前,沒有出聲,只是凝看著自己的皇兄。不知為何,現在六哥連龍袍都不穿了,每日里都是一身白色單衣,渾身透著一股蕭冷。此時他眉頭緊蹙,就連睡著了,在夢中也是不開心嗎?
青妃不僅帶走了六哥的心,更帶走了他的魂。連最愛的江山天下,他都可以扔給自己,不聞不問,每日里只沉浸在這充滿了她回憶的地方。可這不是美好的回憶,是對六哥的折磨啊。心口疼痛,為最敬愛的皇兄覺得心疼,這樣無休止對自己的折磨究竟還要到何時?
“阿瑞,找朕什么事?”冷沉的聲音傳來,輕緩而沒有感情。
“是臣弟擾了六哥的睡夢嗎?”
秦天策已經坐起了身,輕搖了搖頭,“朕沒有睡著,只是想躺一躺而已。阿瑞,你說是不是她真的不原諒朕,所以兩年了,她從來沒有一次入朕的夢來。”
“六哥!”瑞王驚痛而喊。
卻見秦天策擺手道:“罷了,既然你來,一定是朝中發生了什么解決不了的事情,才會來找朕。是有什么事發生了嗎?”話題轉移,明顯不想多談。
瑞王只好正了心神,細細道出朝上大事:“探子來報,南越塵御駕親征,舉兵壓入西涼邊境,戰事一觸即發。這一次似乎不像是壯聲勢,六哥,我們該如何做?”
秦天策露出冷笑:“他終于忍不住了?他以什么為借口發兵?南紹宮內發生了什么事?”
瑞王驚訝,六哥明明沒在朝上,卻一猜就中其中原委。“南紹皇宮死了一個妃子,而南越塵就是以那妃子之死,指稱是那西涼奸細,欲要刺殺于他,這就是他發兵的理由。”
“奸細?呵,南越塵早就野心勃勃,若想開戰,他的第一站定選西涼,那妃子是否是奸細姑且不論,他不過是造勢而已。東云按兵不動,加強戒備,傳令下去,從今日開始廣征良兵,準備待戰。唯有準備充足,才能百戰不懼。他南紹即便國力再強,長期征戰之后總會疲于一時,沒有太多心力來征討我們東云的。”
瑞王不解:“為何我們不乘此機會,舉兵伐南呢?不管如何,都是他南紹先揮兵而起,我們可乘此時機揚正義旗號討伐。”
秦天策卻笑著搖頭:“阿瑞,南紹在這兩年之間風起云卷,早已竄升成為四國最強。但它真正的國力沒有人知道,乘此機會可一探之。另外,你我皆知,這兩年我東云懈怠,若突然征戰,你覺得會有幾分勝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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