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念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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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傳神級！”

    老畫家們集體震動，他們都是各大美院的老教授，聞名畫家、繪畫大師。來到各省監督美術專業考試，目的就是為了給傳神級美術生閱卷。

    更深一層的目的，是為了搶奪傳神級美術生。

    本來蘇省今年有一位未滿十八歲的傳神級美術生，卻被煮海城美院提前特招走了。老畫家們對本次高考，已經不抱什么希望，只是準備爭搶一批達意級美術生，勉強算是完成招生的目標。

    哪知道三個小時過去。

    竟然又有一份傳神級答卷遞交過來。

    “快，快，快，快將答卷拿過來！”劉老叫喊起來。

    員工很快就小心翼翼呈現上來一副畫卷，平鋪到閱卷臺上。老畫家們圍著閱卷臺，只一眼就感覺到撲面而來的厚重城市氣息。

    “不錯，這是傳神級！”

    “傳神級的美術生，今年蘇省給我們帶來很多驚喜啊！”

    “一年涌現兩個傳神級美術生，太幸福了！”

    劉老當即叫道：“這名學生叫什么，王傳橋？好，王傳橋我們中央美院招了，你們都別跟我搶。”

    “憑什么！”其他幾位老畫家不服氣，“想要招生，各憑本事，中央美院沒有特權。”

    “中央美院師資力量最強，傳神級美術生不去中央美院，就是浪費才華！”

    “劉老頭你別說大話，我乾陽城美院可不輸你們任何一家，而且在戰艦美術設計方面，我們走得更深入，未來大勢所趨在我乾陽城美院，王傳橋應該過來這邊，培養成才后，為新戰艦做貢獻。”

    “現在是培養人才，沖擊畫道，并不是立刻就要利用在前沿裝備上。所以我們更注重畫道本身的滄瀾江美院，更加需要王傳橋這樣的優秀學生。”

    “滄瀾江地理偏僻，苦寒之地，趙全，我們不爭，王傳橋都不會去的，你還是安心閱卷吧。”

    趙全并不生氣，只是淡淡說道：“這可不一定，滄瀾江美院自然有吸引人的地方，現在我們別吵了，閱卷打分，等下把王全橋和他的家長喊過來，再來爭一爭，看他會報名哪家美院！”

    爭吵平息。

    老畫家們開始細細審閱王傳橋的答題畫卷。

    ……

    考場里。

    陸陸續續有學生開始交卷，一幅畫創作出來后，基本上就沒有多少修改的余地，所以該重畫的重畫，該交卷的交卷，人很快走掉一半。

    周巖才畫了三分之二。

    他并不著急，一點也不受周圍學生交卷的影響，上輩子他作為墻體畫家，經常會在鬧市區作畫，抗干擾能力很強。

    作畫時，他總是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畫筆在精雕細琢，不同粗細的線條，勾勒出不同的事物結構；色彩在濃淡轉換，不同顏色的水彩，營造出不同的風景層次。

    左邊墨水顏色濃厚，透露出歷史的滄桑。

    右邊墨水色彩鮮艷，描繪出生活的氣息。

    他沒有先畫好一邊，再畫另一邊，而是在左邊畫幾筆，又跑去右邊畫幾筆。兩邊不同風格的畫卷，仿佛在他的心中，早有成竹，所以根本無需任何過度緩沖。他的作畫速度不快不慢，卻全神貫注。

    從一開始，就能感受到，自己的心中，仿佛有一股“氣”無法發散，郁結在心頭。

    周巖知道那是什么氣在郁結，是對千年前生活的留戀和遺憾，剛剛穿越到這個未來世界的時候，他彷徨過、孤獨過，只覺得整個世界與自己格格不入。

    即便到現在。

    他依然有不真實的感覺，感覺自己只是一個旁觀者，一個過客。

    等看到淮安瀑布，被大樓殘骸與山脈融為一體的雄渾壯麗景象沖擊，才豁然醒悟——千年前的生活，自己真的回不去了。

    他去過淮安市。

    在洪澤湖大堤上寫生，吃淮揚菜，玩摜蛋，瞻仰周總理故居，留下過一段美好的記憶。然而千年前的淮安市，如今僅僅殘留下兩座化作山石的大樓殘骸。說是千年時間的演變，周巖更覺得，已經過去百萬年。

    大樓能夠與山脈融為一體，這不是簡單的造山運動能夠做到。

    未來世界，已經被蔓延的靈氣扭曲。

    這。

    是一個嶄新的世界。

    刷刷，刷刷。

    筆尖落在紙上，發出輕微的摩擦聲，四個小時后，一幅畫的兩邊基本上都已經畫好。左邊云霧繚繞的大樓殘骸，右邊細雨紛紛的街頭，中間從瀑布到暴雨，依次漸進過度。每一處細節，都栩栩如生。

    仿佛周巖同時拍攝出淮安瀑布，和千年前的淮安市街頭。

    淡淡的氣息在紙面上孕育，歷史的滄桑與生活的恬靜，交織在一起，讓人不覺將目光深陷其中。

    毫無疑問。

    這是一幅達到傳神級的畫作。

    只是周巖畫好之后，卻覺得還欠缺一點什么，他手握成拳頭，放在下巴上，托著下巴沉思。大約過去十分鐘，雙眼猛然閃亮，兩顆眸子大放神采。

    “我明白了！”

    “這兩個世界，沒有真正的交融。”

    想明白這一點，他微微一笑，提筆再次勾勒，這一次，他在瀑布底下畫上一塊巖石和幾個臺階，將巖石與臺階連接在一起，這樣兩幅畫就有了一個相通的點。

    但還不夠滿足。

    在巖石上，他畫出一個腰懸彎刀的武者。

    在臺階上，他畫出一名背著寫生畫板的女生。

    女生上臺階，武者伸手，牽著她。

    仿佛兩個世界的男女，在這里相遇、相會、相交、相戀。城市與人，千年前后的城市交接在一起，千年前后的人牽連在一起。

    “貫穿時空的，有山、有水、有巖石、有城市，但將文明聯系在一起，不斷傳承下去的，唯有人。”

    啪嗒。

    最后一滴墨水，落在兩人的手指間，那是女生的擦著指甲油的指甲。

    “呼。”

    周巖輕輕吹一口氣，加速墨水凝固。當墨水凝固的那一刻，恍惚之間，畫中武者的眼神，與女生的眼神，仿佛對視在一起。

    流轉不息。

    無言訴說著相逢的喜悅。

    看著自己歷經四個多小時，才創作完成的畫作，周巖胸膛起伏不定。他已經很久沒有如此投入創作一幅畫，自從成為畫家之后，他往往是為了畫畫而畫畫。而現在，他通過這幅畫，好像找到最開始時候，為什么選擇畫畫。

    因為喜歡。

    畫畫的時候帶著喜悅，可以用筆記錄下自己眼中、腦中、心中的世界。

    ……

    站起身。

    看著考生已經寥寥無幾的考場，周巖選擇交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