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二章 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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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接去的？中途沒有停頓嗎？”

    “直接去了，那個律師送的。一路狂飆，絕對超速了。要不要找交通隊的同事幫忙，再把他拘回來？”

    “不用。”老錢斷然道，“是蘭淑云出了什么事嗎？”

    “我問了醫(yī)生，蘭淑云病危，三天前進(jìn)的醫(yī)院，據(jù)說就這一兩天的事了。”

    老錢手拿著聽筒，一時沒有說出話來。外人只道蘭淑云是計肇鈞好心照顧的朋友的母親，他卻很清楚他們是親生母子。

    怪不得計肇鈞咬緊牙關(guān)不開口，又拼命想要快出去。原來，一言不發(fā)是怕被抓到把柄，令他趕不及去見母親最后一面。聽拘留所的同事說，這幾天他吃喝睡都很少，整天沉默著不動，內(nèi)心必是受著極度的煎熬吧？

    這樣想來，老錢忽然有些內(nèi)疚。盡管法不容情，他沒有做錯什么，可傅誠所經(jīng)歷的一切，真的很讓人唏噓和同情。

    “錢頭兒，錢頭兒，還盯嗎？喂喂，什么爛信號錢頭兒，在嗎？”電話那一端，負(fù)責(zé)跟蹤的警員不斷呼叫。

    老錢回過神，堅定的點頭，“盯，繼續(xù)盯著不過，除非他有離開本市的明顯跡象，否則不要貿(mào)然去接近和打擾。”

    人道主義還是要講的。況且，他心里也有些悵然。紅顏薄命，大約就是這樣。

    醫(yī)院那邊，蘭淑云已經(jīng)進(jìn)了icu病房，傅敏哭得兩眼紅腫。可能是內(nèi)心太恐懼和沒有安全感了，一刻也離不得陸瑜。所以，前前后后的瑣事，要路小凡咬著牙。忍著難過，跑來跑去的支應(yīng)。

    計肇鈞到的時候，他們?nèi)齻€都坐在病房外，全部疲憊又憔悴。

    “鈞哥。”陸瑜率先看到計肇鈞，站起來。

    傅敏就開始哭。

    計肇鈞心如刀絞。

    他不是多話的人，只上前拍拍陸瑜的肩膀，又安撫性的按了按傅敏的頭。走到路小凡身邊時。忽然就無力和虛弱起來，伸臂抱了抱她，足足一分鐘才松手。

    “她在哪兒？”盡管努力保持他一貫的平靜。但聲音已經(jīng)微哽。

    剛才在過來之前，已經(jīng)問過主治醫(yī)生，心里深深的明白：他們母子的緣分就要盡了。不管多么舍不得，他也無法留住。人生七苦。誰也逃不了。

    路小凡牽起計肇鈞的手。

    那雙手永遠(yuǎn)大而溫暖，此時卻冰冷微顫。透露了內(nèi)心的強(qiáng)烈不安與悲傷。她心里一酸，忽然覺得生命其實是件很殘酷的事情，枯萎的速度超出人類想象。你永遠(yuǎn)也預(yù)料不到，也永遠(yuǎn)承擔(dān)不起。可是。卻無法退縮。

    蘭淑云一個月前還很精神，卻很快陷入衰弱，就像之前的好轉(zhuǎn)只是長長的回光返照期。這才轉(zhuǎn)院幾天。就已經(jīng)進(jìn)入了彌留狀態(tài)。醫(yī)生說她的心臟連跳動的力氣也沒了，強(qiáng)心類藥物和針劑都不能起到作用。但她一直沒有離開，似乎冥冥之中等待著最重要的人。

    對于一個母親來說，有什么比孩子更重要？

    “你……要有心理準(zhǔn)備。”路小凡雙手捧起計肇鈞的一只手，放在唇邊，輕輕親了親。

    計肇鈞點點頭，深吸一口氣，紅著眼眶，邁步進(jìn)了病房。

    不知是不是有心靈感應(yīng)，蘭淑云本來連抖睫毛的力氣也沒有，此時卻慢慢張開了眼睛。在看到那高高大大的年輕人的第一眼，目光就亮了，臉上也露出了溫柔安慰的笑容。

    “小誠。”她伸出那只枯瘦的，沒有插滿管子的手。

    沒人告訴他計肇鈞就是傅誠的事，她從前那么討厭這個人，可人之將死，卻終于認(rèn)出了自己的兒子。

    驟然之間，計肇鈞淚流滿面，撲通一聲跪下，膝行數(shù)步到床邊，握住那只快要失去生氣的手。

    站在門邊的路小凡捂住了嘴，怕哭出聲來。

    “小誠，你原諒媽媽。”蘭淑云滿足地微笑，“媽媽是個很笨的人，哪有當(dāng)媽媽的把兒子認(rèn)錯呢？哪怕不是一張臉，也不應(yīng)該啊。其實……我心里一定是很清楚的，只是腦子反應(yīng)不過來。”

    計肇鈞把頭埋在床邊，痛哭無言。

    他習(xí)慣把什么都放在心里，什么都壓抑著不表達(dá)，此時就算痛苦也無聲，只是雙肩抖動得厲害，顯示著他有多么痛徹心扉，多么傷心難過。

    “你還要原諒媽媽，生了你卻不能保護(hù)你。”蘭淑云雖然還是笑著，眼角卻也有淚滑下，“因為覺得傅昆幫助媽媽留下了你，又害他失去前程和工作，對他有虧欠，所以他傷害你，我都只是看著，還要你忍耐。從小到大，你受了那么多的苦，媽媽卻從來沒有站出來為你擋過一次，后來還要你毀了自己的未來，反過來保護(hù)我……是媽媽對不起你。”

    “沒有。沒有。”計肇鈞的聲音哽咽到，只能說出這兩個字。

    蘭淑云輕輕抽出手，按在計肇鈞的頭上，撫了撫。又看到了站在門邊的路小凡，伸出了手，“鹿鹿。”

    “蘭姨，我叫小凡。我的真名，叫路小凡。”路小凡幾步搶過去，落淚道。

    “小凡。”蘭淑云點點頭，“蘭姨看得出來，我家小誠喜歡你，他看你的眼神不一樣。那蘭姨求你，以后好好照顧他。這孩子太苦，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你是個最最溫柔和氣的孩子，把他托付給你，蘭姨很放心。請你幫我照顧他，讓他的苦日子從此走到頭，讓他以后都好好的。”

    “我答應(yīng)。我答應(yīng)。我也一定做得到，您就放心吧。”路小凡發(fā)誓。

    “小誠……”蘭淑云再看向計肇鈞，不，傅誠，“媽媽只怕又要自私了，我撐不住看你娶妻生子，身上又累又沒力氣，要先走了。”

    “媽”憋在心里五年的那個字，終于喊了出來。

    “小凡告訴過我，死亡不是結(jié)束，是活在另一個地方，只是離得太遠(yuǎn)，暫時見不到罷了。所以小誠，你不要傷心，照顧好你妹妹，她從來不懂事……”

    “媽你放心……”

    病床邊，醫(yī)療儀器嘀嘀著響著，但頻率越來越慢，最后曲線變成了直線。

    傅誠極痛楚的哽了一聲，伏在蘭淑云身上。

    路小凡心頭一涼，立即跑出去叫傅敏。傅敏在陸瑜的陪伴下跑進(jìn)病房，看到蘭淑云灰敗下去，沒有了生氣，但唇角掛著解脫笑意的臉，呀的一聲，直接暈在陸瑜的懷里。

    沒有嚎啕大哭，但看著那個跪在病床前的男人，他寬闊結(jié)實的脊背似乎被痛苦打擊得彎了下去，已經(jīng)是悲慟已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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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話要說………

    第二更。

    媽呀，寫哭了，以后再不寫虐心的了，計少也太苦情了，我太難受了。

    555

    還有，計肇鈞從此改名了。內(nèi)什么，以后還得改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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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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