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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司寇宇錚一天都沒出現,直到晚上才過來露了個小臉。陸允趕忙拉著司寇宇錚問:“明天可否早一點過來?”
“怎么了?有事要跟我說?”司寇宇錚抬起眼看進“風寧路”的眼睛,微微一勾嘴角。
看樣子這段時間他過得挺不容易呵,連笑一笑都這么勉強。風寧路沒看漏他眼睛下面的兩圈陰影,扁了扁嘴巴:黑眼圈一天比一天重,再這樣下去會提前變成小老頭的說。
說來,他到底是為什么事這么犯愁呢?風寧路想道。付眉初當初說,他被罰關禁閉是因為為了跟自己結婚的事而和皇帝吵架。其實這個理由風寧路之前也思考過,怎么想都讓她覺得十分扯淡。司寇宇錚或許對她有好奇,甚至有好感,但兩人的關系連談婚論娶都嫌太早,更遑論“三千弱水只取一瓢”?好吧,且不說司寇宇錚怎么會突然間腦子抽筋要只娶她一個,連著皇帝的反應也讓人十分掉眼鏡:司寇宇錚是他的兒子,也是他的臣下,要真那么反對司寇宇錚的決定,給他挑好媳婦的人選后一張圣旨下來直接指婚不就完事了么?至于又是吵架又是關禁閉的?
想起自己初聽聞這件事的時候腦子里第一時間想的就是“有陰謀”,大概也是潛意識中感覺到了整件事中的不對勁吧?風寧路好笑地搖搖頭。現在冷靜下來細細回想,又作為旁觀者的角度思考,竟然發現她的直覺還真沒錯。但除了這個扯淡的理由,還有什么原因需要鬧這么一出呢?就風寧路所了解到的信息而言。她還真想不出來。
當時自己知道這件事后心情那么糟糕,也并不完全因為覺得是自己害得司寇宇錚受了罰,更多的是因為感覺自己又被利用了吧?之前作“南云若”的時候就已經吃夠了“陰謀”和“利用”的虧,即使不記得過去的事。那種憤怒和不甘還是根深蒂固地埋在她心里,以至于一扯上這類破事的時候她就煩不勝煩。
面對這樣復雜的情況,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直接跟司寇宇錚說“別扯了,該娶誰娶誰,該娶幾個娶幾個”,然后找機會閃人開溜——如果司寇宇錚真的腦子進水想只娶她一個。那她這是在幫他;如果這是司寇宇錚和皇帝在玩陰謀,這說法就是表明了“你要玩是你的事,姐姐我不奉陪”。
放在幾天前這做法還挺兩全其美的,可現在絕對行不通——此“風寧路”非彼“風寧路”啊!
算了,現在那些陰謀不陰謀的她都已經管不著,她的目的只有一個——別讓司寇宇錚真折在陸允身上——僅此而已。
“哥們兒,我能幫你的就到這兒了,剩下的看你自己,你可千萬別掉鏈子啊。”風寧路沖著司寇宇錚“啪”地雙手一合,心中默念。
風寧路那頭在嘀嘀咕咕。陸允這頭也沒閑著,手腳輕快地給司寇宇錚斟了杯茶推到他面前,含羞帶怯地看他一眼,旋即垂眸笑道:“現在不能說。明天您來了就知道。”
司寇宇錚看著茶杯默了一會兒,點頭:“好。”說罷站起身,“時間不早了。你早些歇著吧。”
“嗯。”陸允十分乖巧地答應了,跟在司寇宇錚后頭送他到門口。
一腳跨出門外,司寇宇錚頓住:“是了,明天我要進宮去一趟,大概申時末回來。”
陸允聽了這話微微一怔,旋即點點頭送了司寇宇錚離開,然后回身吹燈上床。風寧路本以為陸允會來找她,依著前兩天的慣例她也確實會這樣做,但她擺好怨婦的pose嚴陣以待了好一陣子,陸允也沒有來。
一夜無話。第二天整個白天陸允也沒出現過。這一反常現象讓風寧路有些意外,直到中午的時候陸允找廚房要了只兔子,然后在主院里指揮著廚子擺開架勢升火烤肉,風寧路才略略松了一口氣——她感覺現在自己已經摸著了一些陸允思考和行為的模式,當然最不愿意看見的就是陸允玩“意外”。
放松了心情的風寧路開始悠哉地享受這難得的清靜。施施然地看著陸允作為,就當看西洋把戲。
她還以為陸允會自己親自挽袖子動手呢……風寧路蹲在地上雙手環抱在胸前觀望:要是她來的話,肯定是拉著司寇宇錚直接上郊外去野炊,大塊撕肉大碗喝酒。這孩子被關了這么多天肯定早悶得不行了。她給陸允提議做烤肉本來也存了讓司寇宇錚出去散散心的意思,結果哪曉得陸允架那么大的勢就整出來個家庭bbq……這還不如直接讓廚子烤好切塊再裝盤上桌吃。
人跟人果然是不同的啊。風寧路只有看的份,窮極無聊地嗯嗯啊啊發感嘆。
這形象不太美妙,感覺就像是她正在衛生間里一邊大大一邊看電視,其不雅程度各位可以自行想象。如果有選擇的話她也很愿意換個更風流瀟灑的姿勢,比如側躺著蹺起一條腿——但現實是她的兩條腿依然跟好不容易在地上扎了根的蔥子一樣,深深地眷戀著那片土地。
這時青冉從主院門口經過,看著素來干凈整潔的主院里一片煙熏火燎油漬飛舞,一張俏臉立時黑得堪比羅剎。
看著青冉雙手平端胸前姿態端莊地走進主院,風寧路眼睛刷的一亮。要放在以前她肯定不會愿意在這時候看到青冉,但現在她只盼望青冉的自制力比平時稍微低一點兒,最好提著裙子一記凌空剪刀腳過去:偷襲要的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風姑娘。”青冉的聲音繃得硬如金石。
陸允想了想才反應過來,一轉身就是一副與青冉端莊得不相上下的姿態:“何事?”
陸允的神色和語氣透著一股居高臨下的味道,令青冉一愣。
這就是差別!風寧路暗暗點頭:陸允好歹也是大官家出身的嫡女。自己到底是個平頭小百姓,這氣度真真是不同。青冉在錚王府里再怎么得臉,落到陸允眼中也就是個下人而已。但是青冉怕是習慣了自己之前那種寒門小戶的作派,這會兒反被陸允攻了個出其不意。如此二人間的勝負又不好說了呢……
青冉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小姑娘。縱然是愣,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而已,很快她又恢復了端莊淡定的神態:“風姑娘在主院里烤肉,可有請得王爺同意?”
“這肉是烤給主上吃的。”陸允回頭看看架子上已經開始冒著肉香的兔子,一笑,好像之前疏忽了什么現在才想起來似的。“怎么,府里有規矩,不能烤肉?”
青冉語結:這種規矩只怕放眼全京城也不會有。非但不會有,而且恰恰相反,在家里烤肉吃是很常見的活動,特別是家人朋友聚會的時候。
這樣的烤肉聚會以前陸允家也辦過不少次,她怎么會不知道?是以她問那話的時候臉上似是掛著驚訝不解,眼中卻是明明白白的奚落和不以為然。
陸允好整以暇地看著青冉,臉上始終不變地掛著淺笑。她的笑容很好看,但落在青冉眼中只讓她覺得猙獰刺目。
看著架子上香噴噴的兔子。青冉沉默。這錚王府里的上上下下幾乎都是她在打點,看著陸允把她辛苦收拾料理出來的地方弄得臟兮兮的,她心里別提多堵了。可是她有權利制止陸允么?司寇宇錚雖然沒在府里烤過肉,但也沒定過“府里不許烤肉”的規矩。
陸允和青冉就這樣面對面立著,不說話,也不動彈。
下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默地停下手中的活計。青冉在錚王府下人心目中的地位向來僅次于司寇宇錚,司寇宇錚不在的時候他們都是聽青冉的安排行事,此時見她一臉不虞地立在那里,明顯對烤肉一事多有不滿;但另一頭是傻子都看得出有多得寵的風寧路……
要是聽風寧路的,繼續烤吧,那是不把青冉放在眼里;照青冉的意思不烤了吧,風寧路肯定要不高興。這事如果兩位姑娘其中一方退讓了還好說,偏偏兩人誰都沒有讓步的意思。
此刻下人們只覺得正被架在火上烤著的不是兔子,而是他們。
上面的人打架,遭罪的永遠是下面的人。風寧路扁扁嘴。心里既同情那些左右為難的下人,又對陸允和青冉的較勁十分不以為然——不過是為了烤只兔子吃這樣的小事而已:“女人吶,就是麻煩,不搞出點事來日子就沒法過了么?”
見青冉久久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陸允微微扯了扯一側的嘴角。連敷面子的挽留都省了,直接涼嗖嗖地開口趕人:“我這兒正忙,恕不遠送。”
說完這句話她便將青冉晾在一旁,翩然轉身,輕輕拍了拍手沖依舊呆立著的下人們道:“該翻動翻動了。多好的一只兔子,烤糊了可惜。”
有陸允發了話,青冉又一直沉默,下人們猶豫了一會兒便照著陸允的指示繼續干活。青冉看著院子里忙碌的一群人,又立了一會兒,轉身。
這算是認輸了?風寧路仰天長嘆。
雖說整個過程簡單又似乎都在情理之中,但青冉這么輕易地就打了退堂鼓的行為始終讓風寧路覺得有點奇怪。她感覺青冉應該不是那么好相與的角色啊?難道她感覺錯誤,其實青冉是個欺軟怕硬的?總沒有理由真的被陸允那一身官家小姐的氣勢給震住了吧?
風寧路正托著下巴七想八想,忽的就聽見青冉喊了一聲:“爺,您回來了。”
這就回來了?風寧路連忙探頭去看。陸允也在聽到青冉那一聲招呼的時候返身迎了上去,一個標準的福禮:“主上。”
司寇宇錚免了陸允的禮,神色始終淡淡的。
他在宮里待了一天,不知道帶回些什么新消息?他的禁足令取消了沒?風寧路很好奇,但盯著司寇宇錚看了好一陣子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這是?”司寇宇錚一眼看到了架子上烤的肉。
“哦,烤兔子。”陸允笑得輕快,自然而然地上前攙了司寇宇錚的胳膊。“這些日子看主上似乎心情不太好,又想起來主上喜歡吃烤肉,所以張羅著烤了只兔子。”
司寇宇錚低頭看去,以他的眼力如何看不出“風寧路”的笑是故作輕松?雖然盡力想掩飾。但眼底的緊張和期盼卻逃不過他的洞察。
“阿路……”司寇宇錚閉了閉眼,輕喃一聲,微微皺了眉頭,嘴唇微微一抿。
這一幕落在旁人眼里,說不出的溫柔曖昧,一個體貼可人。一個感動。青冉看著眼前的兩個身影,默默垂了眼。然后從一旁又閃出個人來——澹臺秋。就見他緊上前一步推了推司寇宇錚:“愣著做什么?那兔子烤得好香!你不餓,我可餓了!”說罷越過司寇宇錚直奔那只兔子而去。
“阿秋!”司寇宇錚低喝一聲,帶了著急。
話音剛落,澹臺秋已經把兔子抄在了手里,饒是被燙得不斷地換手,他還是極快地撕了一條肉塞進嘴里,邊嚼邊笑得十分賴皮:“怎么?該不是連只兔子也舍不得請我吃吧?”
陸允皺起眉頭上前:“澹臺軍師怎可如此?這只兔子是烤給主上的!”
澹臺秋一轉身避開陸允奪兔子的手,趁著這機會又撕了一條兔子腿啃起來:“太小器了!虧我那么疼你!你越是不給,我越是要吃!”說著竟然使上了輕身功夫。抓著兔子翻墻跑了,徒留陸允在原地跺腳干瞪眼。
風寧路看著這一幕,微微挑了眉頭。
“罷了,他想吃便讓給他。”司寇宇錚從頭到尾都沒動彈,只是默默地看著兩人打鬧,此時方淡淡地開口。
“可是……”陸允氣急。
“無妨。你有這份心思,我已經很高興了。”司寇宇錚一笑,徑直吩咐廚房另行備晚膳。
司寇宇錚開了口,廚房的一眾人以極快地速度行動起來,不一會兒便在桌子上擺了四菜一湯。
“你也還沒吃飯吧?”司寇宇錚邀陸允一同用膳,令陸允原本黯然的目光瞬間又亮起來。
青冉指揮完上菜便一屈膝打算告退,司寇宇錚走到桌邊坐下,頭也不回地吩咐一句“布菜”,將青冉屈了一半的膝蓋凍住,臉上有訝色一閃而過。此時陸允正往桌邊走。是以并沒有看見,但從風寧路這個角度卻看得十分清楚。她再次挑了眉頭,心中的訝異不遜于青冉:這是第一次她見司寇宇錚吃飯的時候一本正經地要人服侍……
陸允坐在桌邊看看司寇宇錚,捧起碗小口小口地吃著,心中惴惴如揣了只小兔子般。不怪她有點小緊張——這算是第一次她和司寇宇錚同桌吃飯。雖然兔子被澹臺秋拿走了。但似乎也并沒有太影響到她的計劃?陸允如是想道。
這一頓飯吃得十分安靜。雖說食不言寢不語是大戶人家普遍的規矩,但風寧路卻覺得這一頓飯著實是安靜得太詭異了些,詭異似乎有了點“暴雨將至”的味道。
就在她這樣想著的時候,司寇宇錚忽然放下手中的碗,抬起頭說了一句話,話音剛落,陸允還未作出什么反應,風寧路已覺得身邊素來安靜稀薄的白霧猛地變得厚重渾濁起來,然后開始劇烈地翻滾涌動,仿佛她是置身在一個沸騰著的蒸鍋之內般!那霧氣似乎真如蒸汽似的帶了灼人的溫度,撲到她身上的時候竟讓她感覺到入骨的疼痛!然而她的雙腳依舊死死釘在地上,即使想躲也沒法動彈,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滾燙的白霧洶涌地向她一波接一波襲來!
尚未等風寧路想出對策,那白霧又有了變化,從霧中慢慢如投影般浮現出許多畫面來,一時間她被無數畫面包圍在其中。那些畫面有的清晰有的模糊,十分混亂,而且變化得十分快,好像是許多盤錄影帶同時在放映,而且都按了快進似的。
難道這又是記憶?風寧路一怔,趕緊忍著白霧灼烈的疼痛認真去看。這一看之下她很快發現——那是陸允的記憶。因為畫面的混亂,她只能從有限的鏡頭中捕捉到有限的信息,但這些信息對她而言已有相當高的參考價值。
風寧路看得愣住:剛才司寇宇錚說的什么來著?風寧路想道:他好像說的是,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付參政的女兒付眉初?皇上把她指給三皇子殿下了。許是明年開年就要完婚。
怔怔地看向陸允,風寧路發現陸允臉上的神情與自己周圍的情景截然相反——她笑得十分好看,舉起茶杯道:“付參政是朝中重臣,付家小姐必然也是賢惠溫良的楷范。這可是件大好事。要以茶代酒替三皇子殿下慶祝才好。”說罷一仰頭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
一片白霧撲上風寧路的手臂,灼得她一陣發抖。捂著手臂,風寧路沉了目光:陸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