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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從淡雅居里面走出來的小姑娘,說話時并沒有避著人,聲音亦是不大不小,夠蘇拾一二人聽到,圍著周邊的眾多看熱鬧的人也聽得到。也因此,只一瞬間,蘇姑娘蹲坐著的那處屋檐吸引到了絕大部分人的目光。
只是他們躲得極巧,下面的人抬頭卻是什么都看不到。
眾人疑惑之間,蘇拾一與中原一點紅二人已經(jīng)離開此地,直到走遠了,蘇姑娘才緩緩開口道:“這個九哥倒是有些意思。”
中原一點紅沒有開口。
蘇拾一又道,“我或許已經(jīng)知道要去哪里找霍休了。”
中原一點紅還是沒有開口,只不過停下了腳步朝她看來,蘇姑娘笑了笑,說:“你難道不覺得,那小姑娘的最后一句話很有意思么。”
淡雅居的酒,太窮的人是連一杯都買不起的。
那個打扮得像公主一般高貴的小女孩,說這句話是她九哥托她來告訴他們的,可為什么要特意告訴他們這句話?
蘇拾一笑著道,“若是我們很窮,又是來買酒的,那么這姑娘就是在告訴我們,淡雅居的酒是我們怎么也不能肖想的。但偏偏我們很有錢,又并非是來買酒的,所以如果那九哥不是個腦子長了坑的人,這句話便有其他的意思。”
中原一點紅像是已經(jīng)明白她的意思,跟著點了點頭,又道:
“只看那小姑娘的武功,便知這淡雅居絕不是什么普通賣酒的,即如此,那么他們對江湖中的消息絕不至于一無所知。”
所以,對方得知他們想要干什么,本就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實在是,這件事情如今已經(jīng)不再隱秘。
對于一個殺手而言,提前將目標爆露出去并讓對手知道本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奈何霍休同旁的人不同,藏得太深,光是為了打探他的住處下落,他們就得爆露一些東西出來,不然連人都找不到,又要如何來殺?
這里已經(jīng)不是劍三,沒有隱元會,也不會有所謂的系統(tǒng),告訴你對方目前在哪。
而假若那九哥已經(jīng)從最近的傳言中猜出他們要干的事情,那么那句話便很可能是在提醒他們,今日這十壇子酒是被誰買了去。
“這本是那個新到任的巡府大人更關注的事情,為什么要告訴我們呢?”
蘇拾一抬頭問。
中原一點紅想也不想,便已經(jīng)答到,“因為那個買酒的人就是霍休,或者跟霍休有著大關聯(lián),我們能從中得到些許線索。”
蘇拾一點了點頭。
想了會,她又說,“買酒的人一定不是霍休。”
若是霍休本人,那么這個提醒就沒有半點意義,因為他們還是一樣不清楚霍休住哪里,又談何找得到人?
中原一點紅接話道,“這人一定是霍休的朋友,或者與他有生意上的來往,指不定這些酒買來就是要送去給霍休的。”頓了頓,他又接話,“非但如此,這人一定也極為有錢,不是誰都能一下子買下淡雅居十壇子酒的。”
蘇拾一點了點頭。
這也是她之前聽到那小廝在那里大言不慚險險笑抽的原因。
鳳凰樓的酒并不算貴,飄香閣的酒不對外流通,淡雅居的酒算來卻是三者中最貴的,也是最好喝的。相傳便是連宮中,有時都會向他們買上幾壇,那新到任的巡府怕也是聽了這些傳聞,所以才指使自家小廝去買。
然而他卻并非一定知道,這淡雅居的酒貴到什么地步。
并非他一介巡府竟然買不起,只是這酒貴到一般只在他們這個階層,或者更上層流動。淡雅居的伙計早已不知見過多少大人物來買酒,又怎么會被他一個小巡府給唬住,從而破了規(guī)矩?
要真這么不扛事兒,淡雅居的規(guī)矩恐怕早就被破得一點都沒了。
蘇拾一挑了挑眉,笑道:
“不提那個不知道怎么混上來的巡府大人了,光說這十壇子酒,能隨意買下來,那么這人必定十分有錢。而再聯(lián)系那小姑娘說得那句話,完全可以猜測這人十分有錢,而在關中,恰好有這么一個可以于霍休比上一比的有錢人。”
關中閻家,閻鐵珊。
中原一點紅點了點頭,“這個人非但有錢,而且住所并不保密,我們隨時可以找過去。”
江湖中的人都知道,閻鐵珊就住在關中,消息再靈通點的,恐怕還知曉因為一些不為人知的舊事,霍天青目前正在他的府上做總管,更有少部分人清楚,這位長得很胖的閻大老板還是個武林高手。
蘇拾一自然也沒那么清楚,但她至少知道閻鐵珊住在哪里。
其實也并非她自己知道的,只因在這關中的地界里,隨便找個人來問上一問,便有八成的可能問到閻府的位置。
他們問的是路邊一個擺攤的大叔。
對方聽了之后立即道,“二位一定是外地來的吧,這每年都有不少人會去珠光寶器樓外面看看,也想著沾點財氣。”說完這些,才轉(zhuǎn)到正題,“閻老板住的地方也不遠,就過了這條街往外走,那處最氣派的大宅子就是了。”
到最后,攤主又補充道:“大門上的牌子上寫著閻府兩個大字,很好認的。”
中原一點紅點了點頭,正待道謝卻發(fā)現(xiàn)蘇拾一已經(jīng)開始看攤子上的東西,現(xiàn)在拿在手上的正是一個用紅蠅打出的小結(jié)。
攤主見狀立即道:“姑娘好眼光。”
站在一旁,中原一點紅已經(jīng)準備掏錢。往常蘇姑娘看上的東西,也都是他掏錢買下來的,干多了已經(jīng)十分熟練。卻聽這時攤主已經(jīng)繼續(xù)道,“這同心結(jié)向征永結(jié)同心,二位買來也算討個好彩頭,日后必定和和美美幸福一生一世。”
中原一點紅:“……”
原來這是同心結(jié)么。
雖然并不太懂這些,也沒買過,但到底他也是知道同心結(jié)這種東西的。一般都是男男女女送來當做定情信物的,他買來送給蘇拾一好么,她會不會不想要,會不會不樂意?這么想著,手上的動作便慢了下來。
蘇拾一忍不住瞧了他一眼。
這一看不打緊,卻是發(fā)現(xiàn),“你的銀子哪里去了?”
之前從張正那里拿到的定金,中原一點紅給了她三十萬兩,自身應當還有十萬兩外加之前身上本就不多的一些。而目前,只一眼蘇拾一便瞧得出來,中原一點紅錢袋子里的幾張銀票加碎銀,撐死了不過才三萬兩多一些。
日日在一起,蘇姑娘竟不知這位大殺手是怎么將錢花出去的?
難道……
她憶及那日中原一點紅自己出去了一趟,所以,“你是將錢送去給哪個姑娘了?”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偏要單獨行動。
現(xiàn)在想想,人家去給心愛的姑娘送錢,怎么可能帶上她引人誤會。
中原一點紅:“……”
怔了一下,他才徹底反應過來,立即反駁道,“沒有,沒有姑娘。”
雖未說錢的去向,卻已經(jīng)表明不是送去給哪家的姑娘了,站在一旁的蘇姑娘莫名的心情好了不少,挑了挑眉卻是繼續(xù)笑道,“是也不要緊嘛,我又不會笑你懼內(nèi),好歹你還知道留了三萬兩的私房呢。”
說完,她就拿著那枚同心結(jié)離開了。
中原一點紅:“……”
好歹他還沒忘記付帳,只是再追上去想解釋一下,卻是發(fā)現(xiàn)話題怎么都起不了頭,只得郁悶的默默跟在身后。
閻府果然很氣派。
比起江南花家的簡潔大氣,閻府卻是珠光寶器的,華麗得很。
蘇拾一與中原一點紅悄悄潛入其中,避開了閻鐵珊這個大老板和霍天青這個總管,閻府里其他的家丁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他們的存在。早上買的酒,現(xiàn)在才不過正午,如果動作不夠快的話,應當還在府里。
然而閻府的酒窖里,卻并沒有淡雅居的酒。
這證明:
“已經(jīng)送出去了。”
蘇拾一有些不甘心,這么好的一條線竟然就這么斷了,又想著他們可以去找閻鐵珊談談,是不是能套出些什么話來?然而這時,他們卻突然聽得幾個家丁的閑淡聲。其中一個正在問:“你們說后山的小樓里住的究竟是誰,大老板每個月都讓我們?nèi)ソo他送酒,還是淡雅居里那么貴的酒。”
是霍休。
蘇姑娘簡直想要出聲告訴他們,然而尚還記得自己只是悄悄潛入的人,因此同來時一般又悄悄離去。
他們已經(jīng)得知了霍休的住處。
或許這只是其中之一,但起碼他們還知道,最近這幾天霍休應當還會呆在小樓里。因為一個好酒的人,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眼睜睜看著十壇上好的美酒放在眼前而不動,反而去折騰得去別處小居幾日的。
他們?nèi)チ撕笊剑辉谀抢锴埔娏艘惶幮恰?
那處小樓除了略大上一些,高上一些之外,簡直十分的普通,即沒有人守在外面,也沒有人來人往,甚至如今已是黃昏時分,從外竟也看不到半絲的燈光,再加上那破舊的門面,半落的門窗,很容易讓人懷疑,那里其實早已經(jīng)廢棄無人居住。
很難想像,天下第一富豪,竟然住在這樣的地方。
這本是件很奇怪的事情,然而想想霍休這個人,你又覺得,這樣才是最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