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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布依埃城堡堅決地為阿妮珂提供了一輛馬車;本心來說她是想拒絕的。馬車的速度不如騎馬,而且有馬夫在,行事也不大方便。但她不能拒絕——安排馬車是王儲妃親自授意的,很明顯是想要確認她之前坦白的住址是不是真的。
她決定要取信于她。
從嫻靜怡人的田園進入吵鬧的城市時,她心中仍在考慮刺客的問題。
神父與那些人到底是不是同伙?
假如是,那么派來刺客的人無需考慮,就是坐在法蘭西王座上的那一位了;但假如答案為否,這就值得探究了。
也許并非公事,只是私仇?
阿妮珂很快否定。王儲妃年紀還輕,即便與人有過糾紛,也還不至于積怨至此。
那么嫌疑最大的就是法國派了——其中杜巴利夫人與王儲妃公私上都有齟齬,動機最強烈。但別國勢力也不無可能。
據博伊隊長說,除了一些可能有指令作用的意義不明的呼喝之外,刺殺者全程都沒有講話,因此也無從辨認口音;服裝上沒有特殊之處,武器是法國流行的普通樣式,要買到手不難。至于樣貌,也沒有特殊之處。可以確定的是,他們動作訓練有素、干凈利落,絕不是烏合之眾。但假如考慮到雇傭兵的存在,倒也不能判定他們一定來自某*隊。
結果,這伙刺客竟然沒有一樣可以辨認的特征。這倒是讓阿妮珂有一個猜想——刺客說不定是外國人的。如果是法國人,沒有必要特意掩飾到連國籍和人種都抹平的程度。如果法國派擔心被查出來,想要栽贓給外國,還不如找一些雇傭兵,瑞士人、德國人甚至愛爾蘭人,隨意選擇。
馬車緩緩停了下來。阿妮珂回過神來,發現街邊已經是熟悉的景色。橘色的霞光斜斜地落在白色大理石門柱上。
“夫人,到您的住處啦。”馬車夫恭敬說道。
阿妮珂應了一聲。注意到這邊的動靜,門房迎上來。
“您終于回來了!”
他扶著阿妮珂下車,而管家從大門出來,替她付了小費,領他進門。
“那個馬車夫一直看著我們嗎?”
這個管家是沙特爾伯爵的人,知道不少內情。
“是的,夫人。”
“現在他走了嗎?”
“是的——不,他換了個隱蔽地方,仍然盯著我們。”
阿妮珂點頭:“不用理會他,我們照平常活動。他要確定我確實住在這里才會走。”
門房顯得有些為難。
“怎么了?”
“那位閣下有留言,讓您回來之后即刻到他的行館見他。”
難道發生了什么緊急情況?
“等三十分鐘。如果三十分鐘后這個人還不走,也顧不了那么多了。”
幸運的是,馬車夫十分鐘后就離開了。
在這段時間里她抓緊時間整了整儀容——畢竟剛剛舟車勞頓,她得以一個更完美的狀態去見情人。
她讓管家去叫馬車,得到的回復是早已備好。這是沙特爾早就吩咐好等在這兒的。阿妮珂微笑點頭,原先有些憂慮的心情里注入一道陽光。被情人如此需要和關照,是一種愉快的感覺。
坐進搖晃的馬車,她不禁出神。
今天她先后坐過兩輛馬車;前者屬于王儲妃,后者屬于沙特爾。前者出于猜疑,后者出于體貼。
不得不承認,瑪麗表現出了她的氣度——甚至連她的情人也不具備這一點——但終究,還是沙特爾能給予她信任,這是金子也換不來的。
只是……
離開前與假神父的對話浮現在耳邊。
“那么,從今以后,我們就在同一個戰壕了。”維耶爾揚著漂亮的笑容,一臉理所當然,好像從來沒打算動手殺過她一樣。
“什么意思?”
“就是文字上的意思。你幫王儲妃,我也幫她。”
阿妮珂露出假笑:“身為法蘭西公民,這是理所當然事。”
“看來你不相信我。不過沒關系。你的任務不是接近沙特爾公爵嗎?我就告訴你一個獨家情報好了。”
“那可真是幫了大忙。”阿妮珂心中警鈴大作。假如她的情人真的有什么致命情報泄露,她必須幫他補上這個漏洞。
“最近公爵閣下時常往路易大帝學校跑。每次離開時,都會帶著好主意出來。”
“……我不明白。”
“學校里有一位神秘的智囊,”維耶爾指指腦袋,“為他出謀劃策。假如你查出那個人是誰,王儲妃殿下一定會相當高興。”
“你自己不查嗎,‘雅諾’?”
“查過,可惜沒有收獲。你現在與他關系親近,說不定能完成我都完成不了的任務呢。”說完,神父沖她眨眨眼,笑著離去。
阿妮珂還是搞不懂,他說的話到底是真的,或者僅僅是□□。如果真有這么一個智囊,沙特爾不可能沒有提過;但這番謊話對假神父能有什么作用?
路易大帝學校聲名遠播,是全巴黎乃至全法國最優秀的學校之一,由國王贊助,是克萊蒙大學——同樣是巴黎數一數二的大學——的附屬學校。假如學校中有哪位教師或者年輕學生,擁有如此聰明的頭腦,也不足為奇。能招徠這樣的人,更是值得高興、無需隱瞞的事——哪一個大貴族沒有自己的幕僚團打理從家產到政治方面的事宜?每年毛遂自薦、希望某位公爵雇傭自己的人,能排滿一條街。
她該不該直接開口詢問?還是像過去她的作風那樣,偷偷到路易大帝學校調查?
揉了揉眉心,她抬頭看了看車廂外。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馬車柱上的燈發出的光不出兩米就被黑夜吞噬。
她忽然警覺起來。
假如去沙特爾的行館,大路兩旁應該有路燈,而不是這樣的漆黑街景。
“車夫,這是去哪個地方?”她摸著靴子里的匕首,大聲質問。
“去見公爵閣下啊,夫人。”
“我們不是往他的行館走嗎?”
“他認為那兒太顯眼,臨時決定換了一個地方。”
車夫一邊說著,一邊往馬屁股抽了一鞭子。馬咕嚕一聲,加快了步伐。阿妮珂看著加速后退的漆黑房屋,后脊仿佛被一絲涼氣侵襲。
“明白了。不過我需要解手,你先找個地方停下。”
“很快就到了,夫人。”
“好吧。”
阿妮珂抽出了匕首,在搖晃地車廂里小心站起來,蹲著身子、伏低腰,輕輕打開車門扣;“咔噠”的金屬聲被呼呼風聲掩蓋了過去。
車門是朝側邊開的,在這樣的車速下,如果跳車,恐怕會摔斷幾根骨頭。她沒多猶豫,咬住匕首,攀在車廂上,踩著車軸,無聲無息地攀上前端車頂的駕駛位。
就在她準備將利刃伸向車夫的頸脖時,幾道馬蹄聲逐漸靠近。聽著不尋常地風聲,她知道有四匹馬追了上來。
“前面的貴夫人!您這樣做非常危險。”其中一個騎手高聲喊道,“為了您的安全考慮,請回到車廂去。”
馬車夫吃驚地回頭,驚恐地發現近在咫尺的兇器。
“立刻停下馬車!”阿妮珂用劍尖抵著對方脆弱的喉嚨,“否則我殺了你!”
“不、不,別殺我!”
馬車臉色蒼白,目光寫著動搖,不知是被嚇呆了還是心有猶豫,手上竟沒有動作。忽然,他脖子上傳來刺癢,而后是火辣辣的疼痛感,血流了下來。女乘客不想等待,用劍尖刺出了一個傷口。
“馬上!”
“夫人,請立刻回到車廂內!”后面的四騎人馬越來越近。阿妮珂已經能看到他們的打扮——為首的一個軍官打扮,手上持著閃亮的軍刀;跟隨他的三個士兵手臂夾著長矛。
計劃改變。
她一腳把車夫揣下去,自己一屁股坐下,催促起了馬匹。這幾個陌生人來者不善,現在如果停下來,只會被他們圍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