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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禾同秦如一說,讓他守在外面看看剛剛那人是否會去而復返。
而她則重新進去,再向王文問一些事情。
那人既然離開了,肯定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再回來。
這話實在像個借口,秦如一心知肚明,卻也不問,只是要她小心些。
獄卒那邊不難辦,只要再塞些錢,說點軟話,他們自會通融。
長廊一望到底,除了那人之前躲藏的拐角外,便沒有什么可以藏匿的地方。
牢獄中不適合動刀動劍,所以他們只能選在牢房外守株待兔。
沈嘉禾步履匆匆地走在監獄的長廊中,心中一時十分復雜。
秦如一是全心全意地相信著她,縱然心中知曉她在對他隱瞞著什么,卻也從未多問過。
所以沈嘉禾就更是害怕,這當中是否發生了變數,讓她會辜負他的信任。
王文的牢房很好找。
那些獄卒麻利得很,沈嘉禾他們前腳剛走,獄卒便在王文的監獄中添了二十根蠟燭。
沈嘉禾順著那璀璨的光亮來到牢門前,就見王文生無可戀地拿著毛筆,在一片柔和圣光中,仿佛即將羽化登仙。
沈嘉禾:“……”
好像是太亮了點。
王文聽到響動,抬眸向外瞧了一眼,見到沈嘉禾,瞬時垮下臉來,“哎喲,大小姐你怎么這么快又轉回來了?我就算兩臂雙全,也沒那么快寫完啊。你未免太著急了些?!?
沈嘉禾沉默地瞧著牢房內安置的一個小木桌,上面擺著她送來的筆墨紙硯。
只是那摞紙,比起她送來的,仿佛更厚一些。
王文似是也意識到了,抬袖裝作若無其事般一擋,催促道:“回去吧。你站這打擾我?!?
沈嘉禾伸手,“給我?!?
王文裝傻,“給你什么?”
沈嘉禾平靜道:“他給你的東西?!?
王文低垂頭,擺弄擺弄衣裳,繼續無辜地裝道:“我怎么聽不懂你說什么呀?”
沈嘉禾蹲下身來,托腮歪頭道:“要我買通獄卒督促你一天寫兩萬么?”
王文:“……”
王文:“……這么卑鄙?!?
沈嘉禾不言語,將手從欄桿的空隙中伸了進來。
王文想著她既然回來就說明剛剛那人八成是被發現了,而沈嘉禾好歹也是丞相家的閨女,敗露了應當沒什么,便從那摞白紙下拿出一個字條,拍到沈嘉禾手中,“給給給。”
沈嘉禾接過,深吸一口氣,才將字條打開。
看到那熟悉的筆跡,她心中微微一沉,靜默了片刻,長嘆口氣將字條還了回去。
想了想,沈嘉禾問道:“你剛剛同我和少俠說的八方莊舊事都是真的?你當真是王文?”
王文不耐煩道:“當然是真的,我這手臂都斷了,捏造那些又沒什么好處?!?
沈嘉禾追問道:“是丞相授意你同我說的?”
王文猶豫了一下,點點頭道:“丞相查了我的舊事,便命我見你來時,隨機應變些,同你說一說你想知道的事。我瞧著你身邊跟著個秦莊主,就猜你是要問八方莊的事?!?
沈嘉禾垂眸思量片刻,低聲問道:“那你怎么會被關在此處?”
王文一聽這話憤慨道:“我哪知道你爹怎么想的。最開始尋到我的時候,明明只是說想同我商量一下書的事情。我尋思著丞相還對話本感興趣呢,就屁顛屁顛去了。他問我本名叫什么,因為我這名字普通,知道的人又少,便老實同丞相說了。本來這也沒什么?!?
他嘆了口氣道:“有人頂著我的名號行殺人之事,殺得還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物。我雖已退隱,與那名號再無關聯,但到底還是不舒服。于是便借著采風一路探訪,最后到了啟城。結果還沒呆兩天,就被乾坤莊的人不由分說,押到了縣衙,入了獄?!?
沈嘉禾似是想到了什么,喃喃道:“班文……”
班文是沈丞相的門生,雖被老莊主逐出乾坤莊,但與如今的莊主兄弟情深。
所以間接的,乾坤莊也算得上是聽從沈丞相的。
王文在此處同沈嘉禾說這些,就代表沈丞相已經知道了她出了天璣峰,跑來闖蕩江湖。
班家的人明顯是不認識她的,而遲轅又不會將自己私自去見她的事,故意透露給她爹。
也就是說,她的身邊,有像之前那人一樣知曉她行蹤的人。
而她爹利用班家,就說明他已是插手江湖之事,那便不會獨獨只有班家為他所用。
還有別人在,可那又是誰?
沈嘉禾揉揉太陽穴,低聲問道:“通緝令上的小蘭花,殺的都是些什么人?”
王文想了想蹙著眉頭回道:“有官員,有財主,反正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不過偷的東西都不是什么值錢的,大概是為了模仿我,所以意思一下。我瞧著主要還是為了殺人。”
沈嘉禾的手指點在膝蓋上,“你入獄之后,小蘭花便再沒出現?”
王文苦笑道:“要是出現了,我還至于呆在這里?!?
沈嘉禾若有所思道:“原來如此?!?
王文被關在這里的理由,沒那么復雜,不過是為了牽制那個假冒他去行兇作案的人。
那人作案頂替別人的名號,還是沉寂多年幾乎無人知道真身的小蘭花,說明他是以防萬一,打算在功成身退之際,尋個替罪羔羊。
恰好這時,官府抓到了小蘭花,并關在獄中。那人不知情況,只能沉寂,觀望事情發展。
不過這牢里其實關誰都行,畢竟誰都不知道小蘭花究竟是個什么模樣。
估摸著是她爹讓人跟著小蘭花,覺得他鬼鬼祟祟,采風還采得滿國亂晃,就吩咐著班家把他逮到牢里,讓他一邊頂個鍋,一邊寫寫書。
沈嘉禾站起身,錘了錘有點發麻的小腿,輕描淡寫道:“你寫個我娘感興趣的題材,說不定我爹就會把你放出來了。”
王文納悶道:“丞相夫人喜歡什么題材啊?”
沈嘉禾點了點桌上的那個紙條,“上面不是寫了嘛。放羊少女和草原王子?!?
王文:“……”
王文拿起紙條,仔仔細細又看了一遍,含蓄道:“丞相夫人這個品味……”
沈嘉禾抬手示意他不用再說,“反正我爹喜歡。”
王文抿抿唇,愁眉苦臉地撓撓頭,“這題材我不熟啊……這可怎么辦。”
通緝令這件事,既然都讓沈丞相出手了,就說明這件事并不簡單,或許涉及到別的什么。
沈嘉禾如今遠離京都,關于朝政那邊的消息自然不算暢通,不清楚這件事是交由沈丞相負責,還是他借乾坤莊在暗地中插手。
若是明面上的,沈丞相此舉是為了牽制兇手,拖延時間,利用這期間查明兇手的身份。
但如果是暗地插手,那很有可能是作為警告,要兇手收斂。
很大的可能性,是沈丞相知道那人的身份,或是清楚那人的行為舉止是出于誰的授意。而他如今還動不得那人背后的人,或是不想動。
畢竟殺官殺商,牽扯的都是利益,兇手背后必然是有股勢力在。
沈嘉禾從大牢中出來時,就見秦如一安靜地立在不遠處,背脊挺拔如松,一動不動。
他似是聽到了聲響,微微側過頭來,見到沈嘉禾出來,便走了過來,問道:“結束了?”
沈嘉禾心情有些復雜,頷首以應。
秦如一沒再多問,輕聲道:“走吧?!?
沈嘉禾扯住秦如一的袖子,低聲問道:“你……不問我么?”
秦如一怔了一下,“問什么?”
沈嘉禾支支吾吾道:“比如說,我剛剛同王文說些什么了呀,為什么找他……之類的。”
秦如一微歪頭,“你希望我問?”
她握著他袖口的手用了些力氣,骨節發白,糾結了一會兒,搖頭誠實道:“我不知道。”
沈丞相掌控著一部分江湖勢力的事,沈嘉禾是第一次知道。
不過想來也正常,畢竟許多事情,由這些江湖人出手,總比他這個丞相親自出面要好。
而且她知道,沈丞相無論如何,無論做什么,是不會害她的。
可沈嘉禾還是不安。
沈丞相是何時插手的江湖勢力,代表著自己還是別人,如今掌控了幾分,又做過什么。
而她爹為什么會忽然查起來王文的舊事,還讓他講給她聽。
他是否知道八方莊的事情。
這些她都不知道。
秦如一抬手握住沈嘉禾的手,平靜說道:“你不愿說,我不會問?!?
沈嘉禾苦笑,“你就這么相信我啊?萬一哪天我舉著劍要刺你怎么辦?”
秦如一將她的手引向胸口,那是心臟的位置。
他認真道:“我不躲?!?
心臟在沈嘉禾的手掌下,透過胸膛,強而有力地跳動著。
沈嘉禾怔了怔,隨即笑開來,輕輕推他一把,低聲道:“傻子。哪能遇到劍還不躲的呀?!?
秦如一墨色的瞳孔映著她的影,見她笑起來,便也柔和了眉目。
他的面色雖如以往,笑意卻漫上了眼角眉梢,仿佛一池春水落入瓣瓣桃花。
他想,他還是最喜歡她笑著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