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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音應了聲“是”然后拿過韁繩重新駕起了馬車:“二師兄,我們要不要給大師兄示警?”
“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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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是染了墨的黑,馬蹄輕敲青石板發出空洞的“突突”聲,由遠及近。
俊美的年青人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背脊,夜砂悄悄地隱到了暗處,馬蹄聲果然在客棧的門口停了下來。
年青人握著酒盞的骨節都有點泛白了,門頭那邊被推開,發出沙啞地“吱呀”聲,即綿且長,粗礪而空寂。
“小二,有沒有熱姜湯?!币宦暣嗦曧懫?。
年青人傳過頭,卻見是少婦同一名皮包骨頭似的男子走了進來。
那少婦雖然粗布荊釵,但卻膚白眸清,難掩俏麗的容色。
她身旁的男子身上則穿著厚實的青色棉襖,面色枯槁,雖也生得眉目尚可,如今也是讓人不忍多睹,與身旁容色俏麗的少婦堪稱神與鬼的對比,他的手里拿著一支細長的青竹桿,一身洗得發白的衣服,雖然面黃肌瘦倒也不顯得衣衫襤褸。
年青人握著酒盞的手略略一松,微有些失望。
隨著他們進來的,還有一股寒風,少婦瞧了一眼角落里燃著碳火盆便指著一處低聲道:“我們坐那兒去吧?!?
她纖纖玉手指得正是年青人所在的地方,那里靠著火盆近,又不在風口,正是最暖和的地方。
男子點了點頭,由那少婦攙扶著坐到了年青人的旁邊的桌位上,然后微笑著跟年青人打了個招呼:“叨嘮了。”
年青人淺笑道:“來的都是客,何來叨嘮一說?!?
他雖然嘴角帶笑,但眉目神情頗有倨傲之處,□□不禁挑了一下濃黑的眉頭,那名男子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咳嗽了幾聲,果然立即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她脫口道:“十一哥,你又哪里不舒服了嗎?”
那男子輕輕搖了搖頭,聲音很低地道:“我們既然約了沈公子,豈可失約?”
□□連忙“哦”了一聲,年青人聽到了沈公子幾字倒是轉過了頭微笑道:“這天氣可不太好,我觀兄臺身體欠佳,可不太適宜趕路?!?
那男子面上含笑道:“似我們這等向導,也只有這樣的天氣那才能掙得幾個糊口錢。”
那年青人臉上頓時露出了然之色:“兄臺可是姓容?!?
男子雖瘦得皮包骨頭,但細瞧倒也有幾分端雅,他微欠身道:“公子好眼力,在下姓容,名十一,不知道這位小哥如何稱呼?”
“這附近三峰九嶺,就屬三囤村容家莊的向導最為出名……”年青人微笑道,“在下……名喚玖肆?!?
“原來是陸公子?!?
此時小二走了過來,容十一夫妻點了一盤驢肉火燒,又要了一壺茶,陸玖肆拿著手中的酒杯:“這家店里老板自釀的酒還不錯,容兄要不要來杯暖暖身子。”
容十一搖頭笑道:“似我這等泥腿子,出門哪里還能飲酒,容兄萬勿客氣,再說我等下還要見客人?!?
陸玖肆也不勉強,放下手中的酒杯:“這等寒冬天氣,不知道誰要穿山?”
容十一笑道:“這天氣雖寒,但近年關,總有些急切要歸家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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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正閑聊著,客棧的門“晃蕩”又被打開了,陸玖肆轉過頭去,只見是一名相貌俊秀的書生,身后跟著一名灰衣的小童,一進屋子便連連抖落身上的浮雪,少婦轉頭看幾窗外,不知不覺中,原來外面開始下雪了。
陸玖肆則又略有些失望地收回了眼神。
“幾位,若是不叨嘮,小可能借各位的桌子拼個桌嗎?”那書生搓著手,“實在是外面吹了一肚子的寒風,太冷了?!?
容十一夫妻連忙起身相讓,陸玖肆卻僅是做了個相請的動作,書生瞧了四周一眼,便帶著小童坐到了陸玖肆的對面笑道:“離著火近些。”
小二走上前:“這位公子要吃些什么?”
那名書生道:“貴店都有些什么好吃的?!?
“本店的驢肉火燒遠近聞名,另外這棗子酒也是一絕?!毙《f起來頗有些自得之色。
書生道:“就送些豆干類的鹵菜上來吧,我不愛吃驢肉火燒,饅頭來四個。”他瞧了一眼小童又改口道,“三個就夠了。”
“那這棗子酒……”小二又問了一句。
書生連連擺手:“腹中詩書氣自華,這杯中之物還是免沾為好?!?
竟是個酸秀才,小二將書生排出的幾枚大錢一收,嘴角微帶鄙視地走了。
“小可姓趙,名陸離,不知道各位如何稱呼?!睍挚蜌獾貑柕馈?
容十一回道:“在下姓容,是個山中的向導,這位是陸公子?!?
“哦……”趙陸離大為感興趣,問道,“不知道陸兄是又做哪個行當的?”
剛巧小二端著鹵菜上來,聽見他問,便堵了一句:“陸公子那是我們鎮頭九尾峰上的莊主!”
趙陸離面帶驚色:“竟是陸莊主!那真是幸會了?!?
陸玖肆僅只淺笑了一下,略轉頭瞥了一眼又緊閉上的門。
趙陸離笑道:“說來我跟陸莊主頗有幾分緣份。”
“緣分?”陸玖肆將頭轉過來,有些不解,那趙陸離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陸莊主姓陸,小可名里帶陸,又在同一張桌子吃飯,可不是有緣?”
說著他自己先哈哈大笑了起來,這個笑話實在有點冷,那趙陸離好像還不過癮,又道:“你知道我為什么不吃爐肉火燒?”他也用不著陸玖肆與容十一猜,便神秘地道:“你們知道這爐肉火燒是怎么來的嗎?話說永樂帝當年在燕王舊宅,拔軍北上清君側,途遇保定府,糧草斷絕,又冷又餓,只得殺了傷馬來吃,誰知那馬肉用燒餅一夾這味道還不錯,便創出這道菜,不過總歸吃馬不是長久之計,于是便換了驢子來吃。所以這驢子其實是馬的替死鬼,爐肉火燒就是火燒替死鬼的意思,你說怎么能吃?!”
他說得笑話即冷,又犯禁,不免聽來讓人尷尬,別說容十一夫婦,即便陸玖肆也聽了為他尷尬。
趙陸離自己卻不知,拼命地跟陸玖肆搭訕,此時門外又是“吱呀”一聲,進來幾行人,為首的大胖子似乎也沒想到這么個寒天冷夜里,客棧居然客人還不少,豪邁地笑道:“沒想到今夜這棧里還挺熱鬧?!?
“這位大哥,這邊有火盆,不如過來就近坐?!壁w陸離立即熱絡地道。
那大胖子一脫斗笠笑道:“那就多謝了。”
他們顯然不是步行而來,但方才卻沒有馬蹄急奔之聲,若非馬蹄上包了軟布,那必定是車載輜重緩行。
如此風雪夜……陸玖肆輕瞥了一眼大胖子。
大胖子的話音剛落,門“吱呀”一聲又響,進來一名雌雄莫辯美貌的少年,他進來便毫不客氣地叉腰道:“火盆那里給讓出一座來,官爺我們要坐?!?
“官爺?”小二看著那貌比少女還要亮麗幾分的少年猶疑地道,“您是……”
少年亮了一下腰牌,神氣活現地道:“錦衣衛辦差,別問東問西?!?
小二連忙低下了頭,那大胖子“哈哈”了兩聲,上下瞧了少年一眼:“既然是錦衣衛官爺,那我們還是換個地方坐吧。”他說著便帶著人去另一頭占了位置坐下,他走了容十一夫婦當然也不敢還在那張位置坐著,便也往后挪了個位置。
“足音?!睆拈T外走進來一個人開口道,這聲音落在陸玖肆耳朵里似有些熟悉,可卻又是那么陌生。
陸玖肆的指尖捏緊了酒杯……終于來了。
“陸莊主,陸莊主!”他耳邊有人連喚了兩聲,陸玖肆這才回過神來,只見趙陸離指著他手中的杯子道,“酒太難喝就別勉強了,小心別把腸胃給吃壞了!”
他的話音剛說到這里,又失聲道:“阿木,你,你怎么吃了兩個饅頭?!不問自取,是為不恥,奴取主食,是為不義!更何況你小小年紀,便貪多嚼不爛,長大了豈不要成個不恥不義的飯桶?!?
趙陸離一邊喋喋不休,那大胖子指著面前才端來的驢火燒道:“給那位公子送去!”
“這怎么好意思?”趙陸離臉露驚色地連聲道,大胖子揮手笑道:“遠來都是是客,咱們在大雪天里能同在一家客棧吃飯,那便是緣分?!?
小二轉身將那盆驢火燒端到了趙陸離那桌,趙陸離拱手道:“那小可就卻之不恭了!”
他說著便拿起烤好的餅子就著汁香四溢的驢肉吃了起來,這會兒他倒忘了驢火燒是替死鬼的意思了。
陸玖肆見那大胖子言談豪俠,但眼中卻精光四射,不禁瞧了一眼吃得津津有味的趙陸離心中冷笑了一聲,又將目光轉到了門外人的身上。
進來的是個同樣俊秀的青年,他的神情溫和:“小二,我有一個病人,可否能安排一所僻靜的客房安頓?”
小二臉露為難之色:“病人?我們鎮上的大夫上隔壁鎮丈人家過年去了,倘若病情嚴重,這可是沒得法子。”
那青年道:“倒也不甚嚴重,只是有些發寒,已經服過藥了,略微休息一下就好?!?
陸玖肆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青年,他自問這十年改變了不少,當年唇紅齒白的少年已經長成了一名英武的男子,而眼前的年青人卻幾乎是翻天覆地的變化。
當年那個蹲在囚籠前那雙充滿了好奇之色的眼眸已經長成了一雙古井不波的墨瞳。
小二道:“那角落里倒有一間,不過朝北,可不暖和。”
“不妨?!蹦乔嗄挈c頭道。
不多一會兒,只見足音攙扶著一個身披斗篷的傷者進來,那傷者舉步維堅,行動間全賴足音扶持,顯然病重,小二想起那年青人說是名發寒的病人,不由退后了幾步。
一樓的人仰頭看著他們將那傷者攙扶上樓,趙陸離搖著頭道:“這門窗又開不得,要是寒冬臘月的傳上寒癥,那可是要人命的事情?!?
他這話說得實在敗人胃口,連著那大胖子也不禁放下了手中竹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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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玖肆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笑向大胖子,眸中光亮一閃:“不知道各位鏢爺如何稱呼,從何而來,又打算去往何處?”
那大胖子哈哈一笑,也不扭捏:“峰主果然好眼光,鄙人姓聞,字一農,也不是什么要緊的鏢務,不過是受客人所托押送幾壇酒進京,路遇此地,剛好想起一位故人,?!?
沒想到這個大胖子名字倒很風雅,陸玖肆抬手倒了杯酒:“哦,這冰天雪地的,只怕要尋人很不易?!?
大胖子的目光略略瞥了一眼樓上笑了笑:“可不是,我剛巧正打算跟峰主打聽打聽?!?/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