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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彌呼給張祿安排的靜室并不大,也就四五個平方而已,屋中只有一席、一案,案上擺著一具樣式奇特的油燈——可能是從三韓輸入的泊來品。他就靜坐在案前,搬運周天,調整呼吸,同時感觀外放,室內室外,十丈之內纖毫畢見。時不時的,他還故意站起身來走上幾步,跟守備在屋外的武士對談幾句,為的是展示自己精神狀態一如往常。
腦中那道意識片段早就被他徹底消化了,病毒被拆分成原始語句,成為滋養他法力、給予他借鑒的零星養分。要說這病毒本身并沒有什么巧妙之處,就算張祿當日直接放縱它侵襲自己的意識,也根本不會造成什么損害。好比砒霜,凡人食之即死,仙人視若無物,而在張祿的水平,吃砒霜就跟凡人喝了生水一樣,可能鬧鬧肚子,牙關一咬也就挺過去了。而倭人詛咒對他意識的損害,其實還未必有砒霜對他身體的損害來得大呢。
這病毒可能會戰損我幾百個白血球,也就僅此而已,實在不夠勁啊!
不過這種意識外放的手段,倒貌似頗有可資借鑒之處……
所以他故意向外界展示自己毫無瘋癲跡象,以此來迫使伊支馬再出后招。果然到了第二日的晚間,夜半時分,張祿正在案前打坐,心中猛的一動,覺得有什么東西莫名其妙地進入了室內。
照道理說若是刺客,都不必靠近屋子,還在屋外的時候,他張伯爵就應該有所感應才對,竟然要等接近自己到一丈以內,自己才有所察覺,貌似真不是凡俗之輩啊,而且必然身懷什么秘法。不過你終究還是被我覺察到了呀,張祿心說,這就是文藝作品中常說的“心血來潮”嗎?封神里的高人就時不時的會心血來潮,然后暗占一課,隨即便命弟子:“叫你師兄某某來,該當他下山應劫之日了。”
還能琢磨這些有的沒的,正說明張祿一點兒都不擔心,當下雙腿一挺,用一種凡人根本理解不了的施力方式,瞬間便站起身來,然后一個轉身,右手探出,便向墻壁伸去。
這一套動作無比連貫,而且迅捷無倫,在凡人看來也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原本跪坐的漢人就已經徹底改變了姿態。張祿的右手還沒貼上墻壁呢,手中便先有所觸感,當下五指朝內一合,直接卡住了某人的脖子。
這名刺客原本處于隱形狀態,所以才能偷過重重守衛,直接侵入室中,正打算現身而出,從背后奇襲張祿呢,誰想眼前一花,那漢人已然站起身來,并且和自己直面相對,右手探出,莫名其妙就卡住了自己的頸項……
刺客雖然吃驚,終究經驗豐富,臨危不亂,趕緊朝后就縮。其實當張祿卡住他脖子的時候,他就沒法再維持隱身狀態了,其貌已顯——那是一個小矮個兒,估計不會超過一米四,穿著緊身衣,布裹頭面,光露出一對精光粲然的眼睛;渾身衣衫都是灰撲撲的,乍看上去很難辨別真實顏色,仿佛不過是燈光旁一道模糊的陰影而已。
小矮個兒刺客以幾乎違背物理規律的姿勢發力,整個身體朝后就縮,竟然瞬間便將大半胸、頭都縮回到墻里去了。張祿心說哎呀,竟然還會穿墻術……你不知道張貂吧,不知道老子就是專破穿墻的老祖宗!因為那人胸、頭都泰半隱沒于墻內了,張祿也就無法再卡住的他的脖子——手指已經明確地接觸到了墻壁,只怕下一瞬間,這人的脖子就要徹底從自己掌中滑脫。
刺客身量小,但脖子倒是又粗又短,張祿才一上手,就知道不大好捏。不過沒關系,你動作難道還能快得過我嗎?于是張祿右手松開,同時雙膝略略彎曲,左手下探,一把就攥住了對方的腳踝。
刺客一開始被張祿揪住了脖子,所以急著掙脫,想要縮回到墻內去,身體就此而形成了朝后微仰的姿態。這條斜線最靠后的是腦袋,最靠前的是雙腿,張祿才一撒手,他整個腦袋和身體就已經徹底沒入了墻內——考慮到日本人這種木制建筑,以板為墻,應該并不太厚,大概他整個腦袋和大半個身體都已經到了墻外了吧——下部及胯,兩條腿可還在屋里。
釋家云:一彈指為六十剎那。那么一縮腿又等于多少剎那?能比一彈指長多少時間?只可惜張祿一剎那都不會留給對手,左手下探,牢牢地攥住了他一只腳踝——嗯,這個粗細正合適,我揪著很趁手。
一攥得手,張祿當即發力,朝后猛地一扽,直接就把那小子給揪回到屋里來了。刺客驚恐之下,幾乎還來不及轉念,整個身體才剛被揪回屋內,就覺得對方的力道瞬間轉向,先朝上一搡,接著往下就砸。張祿這一套動作迅捷、連貫,仿如行云流水,一氣呵成:揪回來,揚高高,然后狠狠地朝下就拍。
刺客后腦勺著地,就覺得腦袋“嗡”的一下,眼前金星亂冒。張祿心說你不走運啊,日式房屋若是鋪著榻榻米,你大概能好受一些,不過這年月貌似還沒有榻榻米——真要有,女王卑彌呼不可能不用啊——如今這地面純是木板鋪就,我試過了,硬度不低。可是他還不大放心,終究這家伙的潛行之術就出乎自己意料之外,對方剛才要是不進屋,而隔著窗欞放吹箭啥的,或許自己還很難逮著他。于是一砸之后,隨即又是一揚,然后左手一擰,把對方凌空翻過身來,再狠狠地拍上第二下。
這回刺客是面孔朝下了,首先接觸地面的就是臉上的至高點——一陣劇痛,幾乎慘叫出聲,這鼻血可就噴了出來。
還沒來得及反應,張祿卻又趁著反作用力把他再次揚起,在空中重又翻轉,第三下,直接脫手砸在地上。刺客感覺腳踝一輕,脫了束縛,正待施法逃亡,可是念頭才剛這么一轉,就覺得咽喉一緊、呼吸困難——張祿俯下身來,重又捏住了他的脖子,就這么卡著頸項,把他牢牢地按在地板上。
刺客瞪著驚恐的眼睛,直視張祿。張祿卻“哎呀”一聲,松開了手——“沾上血了,好臟。”隨手在刺客那無法辨明顏色的緊身衣上抹了抹,然后重新卡脖子,也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對方根本還來不及利用這短短的瞬間,做出任何不友好的動作出來。
張祿大概是故意的,為的是表示:你丫逃不了的,就算我撒手你也逃不了,還是乖乖地束手就擒吧。
這時候張祿的姿勢是單膝跪地,身體前傾,左手自然下垂,右手卡著刺客的脖子,把他按在木地板上。他的臉距離那刺客很近,也不過兩拃的距離,幾乎呼吸可聞。
“好吧,讓咱們瞧瞧,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張祿一邊自言自語,一邊伸過左手來,扯下了刺客的蒙面巾。他挺失望:“為什么一般小說寫到這里,出現的都會是美貌女忍呢?”刺客裹身和蒙面的布料,也不知道是什么質地,貌似可以一定程度上隔絕意識探查,就連張祿都無法透視他的容貌和身體,等到撕下蒙面巾,這才瞧明白——“我沒有主角命嗎?就只能碰上一個大叔?”
想想也是,一般上忍都是大叔,所謂女忍那種存在,基本上都是以色誘人,靠自己身體來完成任務的,潛入刺殺的工作本來就不適合她們。再說了,就算真是倭地的女忍,就這人種,還能長得比卑彌呼更端正嗎?連卑彌呼自己都毫無興趣,更何況一名女忍呢?
當然啦,忍者貌似是后起的職業,這年月的倭地就不可能有忍者……然而所謂忍者,聽上去神秘兮兮,挺高大上的,其實類似角色哪國沒有?刺客也好,密探也罷,男子以力,女子以色,各有不傳之秘,這也是很平常的事情吧。
啊呀不對,本人修道多年,早已棄絕女色……好吧其實道家不講究這個,應該說自己并非好色之徒,只是對于不夠戲劇性的發展有所不滿而已。
那刺客也是一張倭人當中,尤其是北九州人當中慣見的圓臉,但是腦袋很小,五官都象是硬擠上去似的,塞滿了整張面孔。瞧不清年歲,估計肯定在三十往上,大概還不到五十,刮盡胡須,但還殘留著一些發青的須根,再加上手中感受到的脖頸上的突起,可以確定是個男人。這男人一臉的驚恐之色,瞪眼歪嘴,如見鬼魅。
就在掀下蒙面巾的同時,張祿感覺到手里的咽喉一震,象是那人在努力吞咽什么。他心知不好,真氣急速外吐,朝向對方胸腹之間沖擊。刺客的雙眼當即就鼓出來了,張祿才一松手,他便翻過身來,佝僂著身體,把嘴一張,“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黑水來,隨即手撫胸臆,連連干嘔不止。
張祿冷笑道:“想死?沒那么容易!”你要是在我砸人的時候就服毒,或許我來不及阻攔,這會兒再想求死,恐怕是難如登天啦。
刺客干嘔了好一會兒,這才掙扎著轉過臉來,就見張祿盤膝坐在案前,姿勢就跟自己偷襲之前一模一樣——只不過身體朝向轉了一百八十度。他啞著嗓子,驚恐地問道:“你是神,還是鬼?!”
張祿冷冷一笑,也不回答,只是反問:“是伊支馬派你來的吧?”
刺客一咬牙關:“你殺了我吧!想從我嘴里探問出主人的姓名,那是白日做……”
“我不殺你,”張祿打斷了他的話,“相反我還會放你走。你去幫忙給你的主人傳句話,讓他趕緊過來見我。”
刺客冷笑道:“主人只會再派比我更高明的部下過來殺你!”
張祿一撇嘴:“隨便吧,我也想看看你國還有什么能人了。不過話你得幫我傳到了,你告訴他——”
說著話雙眉一軒,加重語氣說道:“把我的本領告訴他,他若不肯來,我取他性命易如反掌。即便不殺他,我也可以幫助卑彌呼,一步一步鏟除他的勢力和根基,把他全族都變成奴隸!你們倭人的法術,在我面前就象是街邊雜耍;你們倭人的國力,在漢國面前就象是一群猴子。讓他好自為之吧。”
說完這番話,他緩緩地轉過身去,背對那名刺客:“滾吧——對了,勞駕把地上給我擦干凈。”
刺客消失了,果然沒有讓張祿失望,大概是在黎明前最黑暗的那段時間,伊支馬蒙面易服,悄悄地進了他的居室。一進門,伊支馬就解下蒙面巾,跟個肉球似的連滾帶爬過來,朝張祿連連磕頭:“小人一時糊涂,得罪了上國貴人,還請貴人饒我一命!”
張祿低下頭去瞥他一眼,淡淡地說道:“你倒是不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