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紅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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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個月后，商嵐終于選定了兩個論文的題目和思路框架。

    張炎看過之后很滿意，“這兩個都不錯，時間如果來得及，都寫出來，多發(fā)一個核心期刊，對你留校就業(yè)也有幫助。”

    得到認(rèn)可，商嵐很高興，回家后發(fā)現(xiàn)冰箱里的菜不多了，就溜達(dá)著去附近的小超市買菜和水果，準(zhǔn)備晚上多做一道菜犒勞自己。

    她正在小超市門前的水果攤挑獼猴桃，口袋里的手機(jī)響了。

    商嵐將挑好的獼猴桃遞給維族大嬸，看著手機(jī)來電提醒，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喂。”

    “小嵐？”電話另一頭傳來許成乾的笑聲，“聽說你在新疆呢？”

    “是啊。”

    商嵐接過獼猴桃，交了錢，拎著已經(jīng)買好的菜往回走。

    “真不夠意思啊，都來新疆了，怎么不來找我玩？”

    商嵐輕笑：“新疆太大了，玩的地方都太遠(yuǎn)，再說我最近也在忙論文……”

    “你什么時候不在忙論文？下個月我回烏魯木齊，請你吃飯，”許成乾變了語氣，嚴(yán)肅了些，“不許推了。”

    “不用了吧，你那么忙……”商嵐皺眉，停下了腳步。

    “下個月是他祭日，我還能找誰呢。”許成乾雖然軟了聲，語氣還是不容置喙，“難得你在。”

    商嵐踢著地上的石子，“好吧。”

    “我安排，你等我電話。”許成乾生怕她拒絕一樣，迅速掛了。

    商嵐低頭看著手機(jī)發(fā)呆。

    許成乾和許成坤是孿生兄弟。許成坤死后，許成乾用他的小說拍了電影。

    電影一炮而紅，許成乾拿了很多獎，現(xiàn)在成了有名的新銳導(dǎo)演，忙到不見人影，但商嵐幾乎每天都能在電視或者網(wǎng)上看見和他有關(guān)的新聞。

    來新疆之前張老師就告訴商嵐，許成乾也在新疆取景。商嵐想，她和許成乾就像是兩個世界的人，只因為一個已經(jīng)死去的人，強(qiáng)硬地牽扯在了一起，有什么意義？

    商嵐搖搖頭，繼續(xù)走。

    手機(jī)又響了。

    她低頭看著陌生的號，想了想自己在網(wǎng)上買的書已經(jīng)到了，懷疑是詐騙，掛斷。

    沒走兩步，電話又執(zhí)拗地響了起來。商嵐猶豫了一下，接通：

    “喂？”

    沒聲音？

    商嵐盯著顯示受限的手機(jī)號，又喂了一聲。

    電話另一頭傳來低低的笑。

    笑聲很淺很短，卻讓她頭皮一麻，猛地僵住。

    像魔咒一樣。

    “回頭。”

    魔咒再次響起。

    商嵐微微仰頭看著身后抱著一捧獼猴桃的男人，呆呆地問：“你從地底下鉆出來的嗎？”

    蕭衍上前接過她手上的袋子，“我跟你半天，你講電話太專注，沒注意。”

    “是嗎。”商嵐有些擔(dān)心地左右看了看，確定沒有可疑的人，才稍稍松了一口氣，然后狐疑地望著蕭衍，“你去穿成這樣去摘獼猴桃了？”

    “維族大媽說我長得太帥了，送我的。”

    商嵐側(cè)頭看了看對她訕笑的維族大媽，轉(zhuǎn)過頭看著把獼猴桃裝進(jìn)自己袋子的蕭衍：“她秤不準(zhǔn)，你也不能拿這么多啊！”

    “以后就準(zhǔn)了。”蕭衍低頭看著她袋子里的東西，抬頭對她笑，“買了這么多？你和別人一起住嗎？”

    “就我自己。”商嵐看到袋子里滿滿的獼猴桃，也笑了，“總是買多點(diǎn)放在冰箱里安心。做一個人的飯有時候掌握不好量，總是剩。”

    “剩不下，”蕭衍努努下巴，“走吧。”

    商嵐走了兩步，然后越想越不對勁：“你怎么知道我住這？”

    “我去醫(yī)院找你，正好看見你開車離開，就跟過來了。”

    商嵐走在他身邊，抬頭仰視。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風(fēng)衣，里面是白襯衫還系著銀灰色領(lǐng)帶，好像在cbd上班的海歸金融精英。

    察覺到她的視線，蕭衍偏頭揚(yáng)起嘴角：“你就這么喜歡我？一直盯著我看。”

    商嵐癟癟嘴：“看你穿的像個好人。”

    “除了你，也沒人把我當(dāng)壞人。”

    商嵐一瞬愣住，快走兩步追上他，“這次能待多久？”

    “這兩天你放假，我都在。”

    “哦，”商嵐拉住他，“家里沒有給你換洗的衣服，買一套睡衣吧！”

    蕭衍看著路邊掛滿卡通圖案的小店皺眉，“我不介意光著。”

    商嵐沒搭理他，選了一套印著史努比圖案的最大號男式家居衣褲，交了錢。

    蕭衍跟在她身后，若有所思地?fù)狭藫媳橇海骸澳銘?yīng)該買內(nèi)褲。”

    “我不介意你里面光著。”

    蕭衍：“……”

    回到家后，商嵐洗個手，系上圍裙開始做飯。

    蕭衍在屋子里晃了一圈，走到廚房，好奇地看著桌子上一堆食材：“做什么呢？”

    “酸辣土豆絲、西紅柿炒雞蛋、醋溜白菜、糖醋小排。”商嵐扭頭，“你有忌口嗎？”

    “沒，”蕭衍抓起一塊她切好的西紅柿塞進(jìn)嘴里，囫圇補(bǔ)充，“哦，不吃狗肉。”

    “嗯。”

    商嵐繼續(xù)切土豆絲。

    蕭衍在廚房轉(zhuǎn)了一圈就出去了。商嵐轉(zhuǎn)頭，見他進(jìn)了書房。

    書房有她的電腦和一堆文獻(xiàn)資料。他又不是同行，看了也沒什么關(guān)系。

    商嵐將切好的土豆絲泡在清水中，沖干凈凈菜板和刀。這些都是她來之后重新添置的。這屋里的主人是維族，穆/斯林都不吃豬肉，用他們的鍋?zhàn)鲐i肉也不行。

    商嵐一邊炒土豆絲一邊想，自己身邊少數(shù)民族還挺多的。蕭衍他現(xiàn)在是哪個國籍呢？從他身上那種不正經(jīng)的氣質(zhì)判斷，肯定不是亞洲。

    美國？法國？意大利？

    炒好土豆絲，盛出來，刷好鍋，繼續(xù)炒西紅柿雞蛋。

    “喵喵！”

    小白聞到香吻，跑進(jìn)廚房，在她腳邊激動地徘徊撒嬌，用貓爪拍她的腳踝，蹭著想要順著她的腿向上爬，可爬著爬著就鉆進(jìn)了圍裙，傻傻地亂竄。

    “小白！”

    商嵐盛出西紅柿雞蛋，抱出在裙擺下亂蹭的小白，走出廚房。

    她端著貓碗，路過書房的時候看見蕭衍的背影。

    書房的三面墻壁都是書，很多種類都有，動物百科、小說、醫(yī)學(xué)，還有維語的書。

    商嵐站定，盯著蕭衍的背影默默地看了幾秒鐘的時間。

    “喵喵喵！”

    小白跑到她腳邊催促：快給朕上菜！朕要吃排骨！

    商嵐轉(zhuǎn)身去給小白盛貓糧了，腦袋里一直在想，蕭衍在看什么書呢？

    被小白打岔后，商嵐加快了做飯的速度。沒多久四個菜就做好了。

    因為米飯還沒好，她又炒了個花生米，做了個紫菜蛋花湯。

    花生米炒好后，飯也熟了，湯也好了。

    “呦，這么豐盛。”蕭衍挽著袖子進(jìn)了廚房。

    商嵐正在盛飯，見他進(jìn)來就把飯遞給他。

    蕭衍端著米飯好奇道：“加了紅薯嗎？”

    “嗯，紅薯纖維素豐富還防癌，大米偏酸性傷胃，我還加了小米中和。”商嵐抬頭，“你不喜歡紅薯嗎？”

    “喜歡。”

    蕭衍端著碗轉(zhuǎn)身進(jìn)了客廳。

    剛剛有一瞬，商嵐仿佛看到他的表情滿懷愛意——對著紅薯。

    什么鬼。

    商嵐搖搖頭，也跟著到了客廳。

    商嵐遞給他一雙筷子，手把手地教他：“這樣拿，手心大概四十五度向上，兩根筷子水平……改的話會比較難，改過來就好了。慢慢練吧，我炒了花生米，給你練習(xí)用。”

    蕭衍皺著眉頭，很別扭地夾起一顆花生，還沒送到嘴邊，筷子一滑，花生米滾到了地上。

    蕭衍剛要俯身去撿，花生米就被飛速跑來的小白搶去吃了。

    看著向蕭衍喵喵叫討花生米吃的小白，商嵐笑了。她夾一塊紅薯放在地上。小白吧嗒吧嗒跑過來，香噴噴地吃掉了。

    蕭衍放棄練習(xí)，端起碗開始吃飯。

    雖然用得還是不太好，但商嵐看得出來，他很認(rèn)真地在改。

    吃飯的時候，他們都沒怎么說話。商嵐還是很高興，因為蕭衍把所有的飯菜都吃光了。

    吃完飯，蕭衍很自覺地洗碗。白襯衣和裁剪合身的西裝褲勾勒得身形很好看，商嵐從身后抱住他，臉貼在他背后蹭了蹭。

    蕭衍偏頭勾起嘴角，催促她：“去洗澡。”

    商嵐還是抱著他，手臂反而緊了些。

    蕭衍兩下洗好剩下的碗筷，擦干手上的水痕，轉(zhuǎn)過身來將她抱到灶臺，一手支在她身邊，另一只手松領(lǐng)帶一邊附耳調(diào)笑：“這就忍不住了？”

    商嵐第一次覺得男人扯領(lǐng)帶的動作簡直帥死了，體現(xiàn)了一種禁欲之下狂野的內(nèi)心即將噴薄而出的預(yù)兆，有點(diǎn)危險，非常心動。

    “嗯。”

    她勾住男人的脖頸，吻了上去。

    男人撬開她的齒貝，攻城略地，直到她有些喘不過氣來，才從唇瓣轉(zhuǎn)移到臉頰和耳廓。她聽見男人在耳邊輕輕地笑，“今天心情很好？”

    她低頭埋在他肩窩處嗅著他的白襯衣上淡淡的肥皂味，嗯了一聲。

    “可我心情不好。”

    蕭衍用解下的領(lǐng)帶束縛住她的手腕，扛起陡然變了臉色的女人向臥房走去。

    ……

    商嵐從他懷里鉆出來，活動活動手腕，起身的時候腿差點(diǎn)一軟跪在地上。她深吸一口氣干脆坐在床邊，從床頭柜的包里掏出避孕藥吃了一片后，低低地罵了聲：

    “混蛋。”

    “為什么和我做/愛后總說我混蛋？”蕭衍從被子里伸出手臂箍住她的腰，探出頭來。

    “上學(xué)的時候我看過流產(chǎn)手術(shù)，”商嵐拉開他的手，起身，“從那以后我就覺得做/愛不帶套讓女人吃藥打胎的男人都是混蛋。”

    蕭衍看著走進(jìn)衛(wèi)生間的女人背影，瞇起眼睛。

    衛(wèi)生間傳來噗通一聲響。

    蕭衍起身來到衛(wèi)生間，看到摔倒在浴池外的女人，上前兩步。

    “別過來。”

    商嵐剛才不小心踩到地上的水漬摔倒了，本來想爬起來但是磕麻了用不上勁兒。

    “別動。”蕭衍上前把掙扎推搡他的女人抱進(jìn)浴缸，拉住她的腳踝，“磕紅了，還好沒腫，應(yīng)該沒傷到筋骨。”

    “出去。”商嵐別過頭。

    “又鬧什么小孩脾氣。”

    蕭衍拿過花灑試了試水溫，單膝跪在浴池邊，給她沖洗。

    過了好一會兒，商嵐才轉(zhuǎn)過頭，怔怔地望著他，“你為什么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