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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的時候,他們終于到達(dá)了新疆境內(nèi)。
和昨天一樣,見到最近的旅館,男人就停了下來。
旅館的牌子是用維語寫的。
商嵐下車的時候看見男人正在和接待的維吾爾族小伙子熟絡(luò)地用維語聊天。商嵐聽不懂,只好尷尬地站在一邊等。
這時候有個穿著紅色維族服裝的小姑娘跑到她身邊,拽著她的衣擺說了一句維語。
商嵐蹲下身搖搖頭,示意自己聽不懂。
小姑娘好奇地盯著商嵐懷里的小白,想摸又不敢摸,棕色的長睫毛一扇一扇的。
“它喜歡你?!鄙虓估^她的手放在小白頭上,“可以摸的。”
小白仰頭嗅了嗅小姑娘的手,然后抬起肥嘟嘟的肉爪輕輕地拍了拍小姑娘的臉,逗得小姑娘咯咯笑。
小姑娘剛低頭歡喜地親了親貓咪,就被身后的人拎著抱了起來。
商嵐抬頭,看到男人單手抱著小姑娘,并用手指笑著指了指他的臉。
小姑娘吧嗒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這時候一位帶著花布頭巾的中年夫人撩開門簾走出來,見到男人和藹微笑,好奇地打量了商嵐一眼,接過小姑娘用維語和男人交談起來。
商嵐什么都聽不懂,只好低頭繼續(xù)擼貓。
還好中年女人和男人說了兩句話,就抱著女孩進(jìn)了里屋。
商嵐轉(zhuǎn)頭看著男人,等他解釋。
“這家的旅館是熟人開的,沒有身份證也可以住,不用偷偷摸摸的了。”男人抬手揉著她的頭:“今天店主過生日,會很熱鬧。”
商嵐抱著小白,好奇地盯著小姑娘的背影好奇地問:“那個小姑娘剛剛和我說什么?”
“她說這個姐姐長得真好看?!?
男人叼著煙看著她笑。
商嵐抱著貓正在發(fā)呆,突然一股煙味靠近,緊接著一片溫軟便貼上了她的臉頰。
小姑娘轉(zhuǎn)頭,看見那個穿著黑色衣裳的姐姐還站在原地,她的臉頰和夕陽一樣的顏色。
紅得要滲出血來。
晚餐非常豐盛,囊包肉、烤全羊、手抓飯……商嵐最喜歡自己面前的大盤雞。
在車上啃了一天方便面的商嵐吃了很多,小白的肚子被小姑娘喂得鼓鼓的。
男人告訴她,這個小姑娘叫阿依古麗。
“‘阿依’在維語里是月亮的意思,‘古麗’是花朵的意思,是不是很美?”
她還在想他的吻,有點飄忽地點了點頭。
這頓飯很是熱鬧,但商嵐一句話也聽不懂,一直專心致志地吃肉。男人則一直在和店主白胡子老漢喝酒聊天。
商嵐想象著男人戴上老漢頭上維族四棱小花帽的模樣,笑了。
一點也不合適。
飯吃得差不多了,酒也過了三巡,老漢取下掛在墻上的都塔爾彈奏起來,女人和孩子們拍著手,在房間里跳起了舞。阿依古麗想要拉商嵐一起,商嵐連忙擺手搖頭。
“我不會跳舞?!?
男人幫忙翻譯了她的話,阿依古麗也沒有勉強她,蹦蹦噠噠在她面前轉(zhuǎn)起了圈圈。
商嵐看著阿依古麗旋轉(zhuǎn)的裙擺,像喝醉了似的恍惚失神,突然她的頭頂一沉。她轉(zhuǎn)過頭,看見男人接過老漢遞來的熱瓦甫笑瞇瞇地對她說:“不會跳就聽我唱歌?!?
商嵐聽不懂維語。但男人開口第一個音響起,她就被低沉悠揚的聲音吸過去了,全身汗毛倒立,就像見了鬼。
他的歌聲伴著老漢嫻熟的彈奏自然地融為一體,曲調(diào)深情悠遠(yuǎn)。
商嵐眼前的風(fēng)景變了,空氣也變了,時間流逝都慢了下來,伴著這個男人的聲音一起,緩緩流淌著,如極光般,如夢似幻。
男人唱完,商嵐的神思還在飄蕩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晴朗有風(fēng)的天空中。
直到阿依古麗拉她的衣袖,她才回過神來。
雖然阿依古麗很賣力地和她解釋著什么,商嵐還是無奈地望向大黑。
大黑笑著解釋:“她想抱著貓去后院玩,問你同不同意。”
“可以。”
商嵐點頭。她不在家的時候,經(jīng)常把小白寄養(yǎng)在鄰居或朋友家,所以小白和人親近,從來不咬人撓人。
阿依古麗得到男人的認(rèn)可,開心地抱著貓跑遠(yuǎn)了。
“又發(fā)什么呆,”男人看著她笑,“我剛才唱的好聽嗎?”
商嵐承認(rèn):“好聽。”
“知道我唱的是什么意思么?”
商嵐搖頭。
男人附耳:
“我心中美麗的星星,心愛的姑娘
我心愛的水獺,心愛的姑娘
因為有你在我就活得愉快
永遠(yuǎn)不滅的光芒,我心愛的姑娘
可愛的姑娘,親愛的姑娘
因為有你在,我就活得愉快。”
水獺是什么鬼?
商嵐沒有心思揣度,因為他貼得太近,連他的呼吸都打在耳廓,癢得商嵐有些慌。
這只大黑變著花式撩了她一路,她如果不知道他憋著什么壞水,二十九年白活了。
她移開些距離,別過已經(jīng)滾燙的臉,左右張望錯開話題:“后院有什么好玩的嗎?”
男人想了想:“不好玩,只有幾排葡萄架?!?
商嵐猛地跳起來,向后院跑去。
剛剛開春,葡萄還沒有抽條。
但是看見阿依古麗正在喂小白葡萄干和核桃的時候,商嵐眼眶突然就紅了。她上前抱住沖她高興得喵喵叫的小白,蹲在地上哭。
貓不能吃葡萄和核桃,吃多了會死。
阿依古麗嚇壞了,見男人走來,心急地拽他的衣角,指著蹲在地上哭的女人焦急地詢問。
“沒事,”男人向阿依古麗解釋了兩句,輕輕拍了拍她的頭,“去玩吧?!?
男人望著哭成一團(tuán)的女人背影,想起兩個月在北方那座小城,這個女人夜里偶爾會從醫(yī)院出來,一個人在街上走,一邊走一邊擦眼淚,然后裝作若無其事地從他身邊走過。
男人走近,蹲下身將她抱在懷里,揉著她的頭:“阿依古麗沒喂多少,不會有事的?!?
阿依古麗轉(zhuǎn)了兩次頭。姐姐哭得像和媽媽走散了的孩子。
不過大哥哥會帶她回家的。
男人將商嵐和貓抱回了房間。
商嵐抱著傻傻縮成一團(tuán)的小白,坐在床邊。她的眼睛有些腫,但已經(jīng)不哭了。
男人坐在她身旁,問:“這只貓對你很重要?”
商嵐點頭。
“當(dāng)時攔車,也是讓我先救它,”男人抱起白貓,摸著它走起路來一甩一甩的肚子,笑問:“初戀情人送的?”
商嵐猛地抬起頭:“你知道什么?”
“我瞎猜的,不過好像猜對了。”男人轉(zhuǎn)過臉,笑問,“那個人呢?”
“……死了。”
男人把貓放在地上,向后仰,打量著商嵐脊背的弧度,問:“病死的?所以你當(dāng)了醫(yī)生?”
“不是。”商嵐低頭看著小白繞著自己的腳踝蹭來蹭去,然后縮成一團(tuán),伏在她腳邊?!八俏掖笏膶嵙?xí)的時候負(fù)責(zé)的病人。”
“什么???”
“胃癌?!?
說到這兩個字的時候,商嵐的胃還是會不自覺地抽搐,像是被誰擰了一下似的。
“你不是中醫(yī)嗎?”男人疑惑皺眉,“中醫(yī)也治癌癥?”
“化療會破壞癌細(xì)胞,也破壞人體正常細(xì)胞,人的生理機能會下降,適當(dāng)用中藥調(diào)節(jié),可以提高免疫力?!?
男人哦了一聲,仰頭望著頭頂,像是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和他睡過嗎?”
商嵐的悲傷被憤怒填滿,她瞪著身邊的人:“他是個好人。”
“沒睡過啊?!蹦腥酥逼鹕韥?,低下頭,臉貼著她的臉,“我說你都快三十了怎么還像個修道院里的小修女,這么容易就臉紅?!?
商嵐避開他帶有溫度的視線,用腳趾蹭了蹭小白,沉默了片刻才開口:
“就算我主動脫光了和他睡在一起,他也只是抱著我什么都沒做?!?
“呵,真可惜?!?
男人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將她拽倒,翻身而上,將她壓在床上,手指拂過她的臉,最后捏住她的下頜,笑著問:“他還是個男人么?”
“他是個好人,”商嵐望著自己身上的男人,“不像你,是個混蛋?!?
“你喜歡混蛋。從第一次見我,你就喜歡,即使你刻意不看我,我還是知道你在意我?!蹦腥撕∷呀?jīng)紅透的耳垂,輕咬吐氣,“初戀童話你已經(jīng)有了,我給你純粹的*,怎么樣?”
耳邊的氣息很熱,他的話很沉,像是從深深的水下傳來的震顫,朦朧又飄渺。商嵐心臟噗通噗通地跳,她似乎已經(jīng)無法思考,腦中一片空白。她吶吶地反問:
“純粹的……*?”
“考慮的東西越多,就越難享受男女之間的樂趣,你和我在一起,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擔(dān)心?!蹦腥酥驹诒氐玫乩_她身后的扣環(huán),“你只需要相信我,交給我?!?
商嵐的心開始狂跳,有種瀕死窒息前的快感。男人開始給她渡氣。
“張嘴?!?
“你……”商嵐用力推,但他巋然不動,繼續(xù)壓下來親吻她的額頭。她顫著聲音問:“你有沒有結(jié)婚?”
“沒有?!蹦腥擞H她的眼睛。
“你有沒有……女朋友?”
“沒有?!蹦腥擞H她的脖頸。
“你……”
“沒有,你擔(dān)心的都沒有。”男人笑著咬住她顫抖的唇,“不要抗拒*,感受它,好好看著我是怎么做的……不要用手捂臉,不聽話的女人,我先把你綁起來……”
……
初嘗人事的滋味并沒有多美好,疼的感覺太強烈,但商嵐感受到一種潮汐般不可抵擋的力量推促著自己,就這樣順流而下。很多畫面在她的眼前閃過,每個畫面里都有這個男人,在醫(yī)院,在火葬場,在陵園,在戈壁,在小旅館,在葡萄藤下……最后所有畫面紛紛在最初停留,定格:
這個男人站在雪地上,只有路邊昏暗的橘色燈溫暖著他,天上的青白色極光在他的頭頂閃過,天空突然飄起了雪……
她這次終于鼓起勇氣回過頭,走向了他。
她的手恢復(fù)自由的時候,落在他的后背上,輕輕地摸了摸。
啊,原來是這樣的觸感。
滾燙的,結(jié)實的,生機勃勃的。
男人被她撩撥得一激靈,低吼一聲,把她翻了個身,滾燙的呼吸噴在她的耳后:“再來一次!”
商嵐累得沒過多久就睡過去了。她恍恍惚惚做了一個夢,夢里有座山壓在自己背上,還地震,晃來晃去的。
別震了,怪暈的……
……
第二天,商嵐先睜開眼。
渾身酸痛,像是把每根骨頭都被粗暴地扯下,又被胡亂安裝回去的殘次品。
她倉惶逃進(jìn)了洗手間。
洗手間鏡子里的女人頭發(fā)亂糟糟地纏繞在一起,身上青紫一片,抱著手臂微微戰(zhàn)栗。
“混蛋!”
她簡單地收拾好自己,跑出了門。
她回來的時候,男人正坐在床上抽煙。
商嵐脫下大衣,掛在一旁的衣架上,倒了一杯水,從包里掏出一盒藥,仔細(xì)地看了一遍說明,取了一片就著水吞了。
男人瞇起眼,捏著煙頭的手指漸漸收緊,“避孕藥?”
“嗯。”
“就兩次,懷不上吧?”
“懷上也只要一次!”商嵐瞪著他,“你真是個混蛋?!?
男人按滅了煙,雙手交叉枕在腦后,看著她微微一笑:“我還以為今早你肯定會逃跑呢,看來還是舍不得我這個混蛋嘛。”
商嵐拉著衣袖遮住手腕的青紫,“幾點走?”
“給我換個藥就能走了。”
商嵐俯身打開他的包,取出碘伏紗布剪刀,坐在他身旁。手臂上的傷已經(jīng)愈合,腹部的還沒有痊愈。商嵐用棉簽沾取些碘伏涂抹在傷口上,取了干凈的紗布貼在傷口:“不要喝酒了,傷口不容易好。”
男人一低頭正好吻在她額上,“想要什么,我盡量滿足你。”
商嵐剪短醫(yī)用膠帶,冷笑:“你要給我錢嗎?”
“如果你要,我就給。”
“我不要?!?
商嵐將沾著膿血的紗布收好,丟進(jìn)垃圾桶。
男人起身從身后抱住她,雙手環(huán)在她的腰際,“正好我現(xiàn)在也沒有錢。其他有想要的嗎?”
“喵嗚!”
小白在她腳邊嗚嗚地叫。白白的一大團(tuán),像云朵。
“聽說新疆的和田玉石很好。”
“想要石頭?”
商嵐點點頭。
男人的下頜抵在她頭頂,“要多少?”
多少?
商嵐想了想:“多少都行?!?
背后的男人胸口貼著她后背,商嵐能感覺到他胸腔內(nèi)的震動。他笑了。
他說:“我給你多撿幾塊?!?
狂歡后的清晨,人多半都還沒醒。他們臨走前只見到了阿依古麗的媽媽。蕭衍也不知道和她說了什么,臨走前把他們那屋的被子卷了卷裝進(jìn)了吉普車后座。
商嵐隱約察覺到中年婦女打量自己的視線,匆匆鉆進(jìn)了車。
昨夜沒有怎么休息好,商嵐睡了一路,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到了烏魯木齊。
男人把她送到了醫(yī)院給她安排的臨時住所。
到地方就意味著他們要分開了。商嵐拎著貓包和行李下車準(zhǔn)備離開的時候,男人喊住了她。
商嵐拎著行李猶豫了一下,折身返回。她站在車門邊,看著車?yán)锏娜耍骸斑€有事?”
男人揚了揚眉:
“你會在新疆待多久?”
“大概一年。”
“我應(yīng)該也在,偶爾見個面吧,”男人摸了摸她的頭,“告訴我你的電話號。”
商嵐冷哼:“你又不告訴我你名字,我為什么告訴你電話號?萬一你是個逃犯呢?”
“我長這樣,當(dāng)逃犯太醒目了?!蹦腥说氖忠频剿橗嬆罅四螅皠e鬧脾氣,我不是還要給你石頭么?”
商嵐一只手拎著包一只手抱著小白,只好被他捏著臉,漏風(fēng)地念了一遍電話號,“記住了嗎?”
男人倒著念了一遍。
商嵐笑了笑,還想再說點什么,正在打腹稿,就聽見身后有人喊她:“商嵐!”
商嵐回頭看見了齊玲,不自覺地皺起眉。
“你同事?”
“嗯?!鄙虓挂姷烬R玲挽著高少白向這邊看,不禁催促男人,“你快走吧。他們比較麻煩,問起來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釋你。”
男人打量了遠(yuǎn)處的男女一眼:“就是他們倆把你丟在路上的?”
商嵐點點頭。
“離他們遠(yuǎn)點。”
“我知道?!?
男人松開她的臉,單手扣住她的頭,在她耳邊念了一遍她的手機號。
“我走了?!?
“嗯。”
吉普車絕塵而去。
齊玲挽著高少白好奇地走近,笑著問商嵐:“剛剛的那個人是誰???”
商嵐低頭看著在貓包里掙扎的小白:“讓我搭車的司機?!?
“那真是好人??!”齊玲感嘆,“我和少白本來想去接你的,但是你手機怎么關(guān)機了?總之平安就好啊……”
好人嗎?
商嵐笑。
“不,他是個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