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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夫妻二人商議,明日送了點心去掌柜家的時候,另一頭也幾乎同時得了消息的郡王長子,卻是沒來由地一陣頭痛,居然還有人早起了這份心思不成?
滿腹疑惑,才又抬頭看了一眼,垂首那旁稟明此樁的小廝:“你且先去一旁盯著就是了,至于旁事也無需著急來報,只等那有意購入的正主露面后,再來報于我知。”
得了主子之命,忙是恭敬回應,再等他轉身悄然消失在花園一旁的角門后,這院內的眾多負責清掃的仆役,還尚無一絲的察覺。正經論道起來,這位也算是格外小心之人,本以為自己此番之舉已是萬無一失,哪曾想還是被消息靈通人士看出了端倪。
“要說當日少主尋了那鋪中的掌柜,分明是有意避開了熱鬧的所在,卻還是被外人得了消息去,實在是防不勝防!”自剛才猛聽得小廝來報,一旁也已倍感詫異的師爺段斐忍不住低呼了一聲,忙是提出了自己所見。
聞聽此言,上座之人已然頷首連連:“先生也看出其中的蹊蹺來了?”略作停頓,便已收起了桌上的書稿,轉而朝向外城那方瞇了瞇眼,幽幽念叨一句:“怕是來者不善,也未可知!”
“說起當日我特意路過一回,不單是為了仔細看過周遭一眼,也是防著旁人得了消息,捷足先登。只是哪里想到歸在他們家名下的產業,卻實實在在當得眾多二字。那兩間明的不算,隨后陸續查明的更是倍于此前,可見他們家掌管庶務之人,也算是個精明能干的。”
那旁的師爺已是隨之點了點頭,附和一句:“說起這滿京城中的功勛世家來,還屬這鄭氏一門最是謹慎!當年老國公還在世時,就因其萬事留心三分,才不至于步了那幾家的后塵。而今老國公雖因久病不愈。終沒能熬到他家子孫中另有名將出世,但終歸還是強過旁的世家三分有余!”
提到關鍵之處,不免是微微一笑,方才接著往下:“要說他家那次子倒也有些個機智。居然早已看明了風向,轉而棄武從文做到了如今這等官職,也可算是難得二字了。”
就見這旁同樣是緩緩頷首,略帶三分調侃之詞,反手指了指自己后,方才不緊不慢應了一句:“先生說的沒錯,真正能似這般用功課業,進而得了功名的武將之后,怕是不多。反觀我自己就是斷無此可能,因而也十分的佩服。只是當年這國公府上的長子一脈,時至今日卻是音訊全無,不免叫人倍感唏噓!”
聽得自家少主轉而提及了此樁,不禁也是深表惋惜:“說起當年那一役,原本不該敗得這般的慘烈。繼而累及了多少人家卻是可想而知。或許正是因此,那老國公才一病不起,終是不治,也未嘗可知!”
將此二事聯系一處,倒是讓人更覺唏噓。畢竟保家衛國,馬革裹尸也是那英雄歸處,只可惜當年一役卻落得個敗退而亡的下場。不免有些……因而將府中年邁老父氣倒在床,也是極有可能。
反觀自家也同樣是武行出身,不過比起他鄭氏一門來,更早退出這官場之爭而已。眼下父親不過是頂著個郡王的空名罷了,至于實權早已是他日黃花了,就連封地都無需留守一日。足可見當今那位的信心何其之足了!
原先自家祖父還在世時,當今那位還三不五時要御花園中召見他一回,到了如今卻是早已沒了絲毫的忌憚,連帶著他這個本就不被家中看重的郡王長子,也赫然成了徒有虛名的擺設而已。
想到自家這等令人不知是喜。是悲的尷尬處境,這旁的單晏就忍不住搖頭發笑一聲:“他家雖同樣頂著個功勛世家的名頭,尚還能有人出仕為官,而我單家卻是萬萬不能!”
被當今忌憚,自祖父起就早有了決斷之心,他又不被自己父親所喜,越發是不敢事事冒尖。就連后院那如夫人所出的庶子,都敢冷眼相對,又何談禮遇二字。
自小失了母族的庇護,更使得后院那人再無掩飾的必要,進而也加速了他早有了離京的念頭。此番要不是為了那救命之恩,自是不會這般魯莽行事,只不承想在這京城之中,竟然還有一比起自己絲毫不弱的存在,不由得讓人深感好奇。
此處提及的不弱,并非實力相當,而是那方如此之快的消息又是從何而得?更有可能,那方之人與自己一般,也同樣是沖著鄭家長女而去,卻又如何是好?
見這旁感嘆一句后,便久久不語,不覺已是輕咳了一聲,忙是轉過了話題,接著提醒了一句道:“別看那方人馬也得了消息,但這最大一間的鋪面,卻還在少主您的掌握之中,才是關鍵所在。”
“此刻事情未成,尚不敢斷言,只是那方如果也是沖著鄭家長女而去,卻是辣手的很!明知那位的命格有些特別,卻絲毫沒有罷手之意已是可見一斑了。然而,更為怪異的是,若鄭家顧及顏面遲遲不肯將鋪子沽出,他們又是如何辦到的?”
“或許還另有隱情,也是未嘗可知。畢竟他鄭氏一門也算是朝中碩果僅存的功勛世家之一,自是不肯失了顏面,少主當初只想著早早替那位接手下來,反倒引得他家戒備之心頓起,好在此刻有了化解之法,才能及時挽回。”
每每提到這樁,就連他段師爺自己都忍不住一聲感嘆,這鄭家的掌事主母還真是比起那普通商戶來,更勝一籌。都到了這般地步,居然還有心玩一把權衡之術,可見他家這眾多產業中,必有來歷不好明言與人的存在!
想必此事少主也是心知肚明,只是礙于那位的顏面,不好擺在明處說道一二罷了。只一想到那位略帶奇異之色的命格,段師爺不免遲疑再三,直到這旁之人自己開口一句:“先生可是還在擔憂那樁?”
明顯為之一震,卻被他隨意擺手示意少安毋躁,才轉了低聲接著往下:“其實,另有一事我還未曾告知先生,只是時至今日,卻是不得不和盤托出了。”
“要說我有心報恩,確實半點不假,但更有一條卻是我無法罷手的關鍵所在!”
聽了少主這般一提,那旁之人已是定定出神,似乎是早有所感這旁的單晏也已稍作停頓,片刻后才又接了前句,繼續言道:“不瞞先生我與那位已有了約定,若能將鄭家長女迎娶過門,便可從此逍遙度日,再無須擔憂祖業旁落之事!”
“什,什么!真有此事,那位居然如此做保?”激動地幾欲撫掌大笑,卻在片刻的思量后,不禁皺眉低聲追問一句:“不對啊!少主您是否聽茬了那位所提,鄭家此女可是命格特異,據說當年那寺中主持所言,并非是空穴來風才對。那位又怎么能如此輕而易舉,拱手相讓與您,怕不是另有所圖吧?”
卻見這位仍是搖頭連連,輕啜了兩口茶后,才含笑應道:“那位的秉性想必先生也是深有感悟,自是不必提了。但另有一樁,外人所知卻是有限的很。不似他家一母同胞兄長那般,對于當年這一傳言是極為看重,反倒更想就此打破干凈才好。因而,才有了暗中與我商議之舉!”將其中緣故一并托出,便留出時間與對面之人。
果不其然,聽聞了此中秘辛,段師爺自問不敢貿然斷言。只是這莫名而來的絲絲不安,確實讓他倍感忐忑,不禁試探著再度追問一句向這方:“少主可是仍覺幸運?”
“幸與不幸,或許只是一念之間罷了。若無當晚被她援手施救之事在先;或是那位的形貌實在不堪;再來就是因其娘家祖父,老國公爺的威信猶存,這才是我一口應下的關鍵所在。畢竟得了這么一位出身的佳人在旁,反觀那后院之人恐怕就要偃旗息鼓了才對!”
“原來少主是早有打算,說來此番援手一二,卻是無可厚非。真能成此好事,或許才是少主之幸!”一想到,若真能行這兩全其美支事,既可就此還完了當年欠下那位的舊債一筆,又可助自家少主穩固了承襲之位,這句感嘆卻是有感而發的肺腑之言。
只是他卻不知,此樁在單晏看來并非是兩全其美之事,更可說是三全其美才對!
早在當日匆匆趕往京畿詩會之前,就已聽聞了那位的形貌俱佳之說,親眼所見更知傳言并未有絲毫的夸大。再見其提筆略作思量,便可即刻成詩的才情,更是驚為天人!
本因無望科舉仕途一樁,自是不再用心課業,但對于這般才情出眾的女子,到底還是好感倍生。要說此一見,他到底動了幾分真心也實不為過!
正當自己這里忍不住感嘆一聲,就聽得外頭打聽消息的侍衛,已是到了門前,連忙喚了入內詳細說明,才不得不收斂了心思,重新靜心聆聽起來。
“這么說,那方之人倒不是有意為之,而是偏巧與我們撞了正著不成?”這句才由主子追問出口,就見對面回稟之人面露幾分尷尬之色,愣愣點了點頭,又在片刻遲疑后緩緩搖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