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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城,趙文華胡宗憲和樂和三個人又一次爭吵了起來。朝廷有旨意讓趙文華回京面圣,水災這么大的事他是躲不掉的,各人也早有準備,只是走之前還有一件事需要處理,那就是這次水災的奏疏怎么上。
為了皇室顏面,也因為這些大戶綁在一起的力量實在是大了些,馬喬是不能現在就殺的,這一點三個人都同意,不過小天殺就無所謂了,但這么大的水災,于朝野于百姓總要有個交代啊。
趙文華的意思是報一個河堤失修,河道衙門貪污公款,將那幾個倒霉蛋給砍了,先給百姓出出氣。
胡宗憲有些不同意見,倒不是說錯殺好人心里難受,而是這河道監管畢竟是河道總督的人,河道總督也是正二品的封疆大吏,推他的人替死,以后胡宗憲在江浙少不了要跟他打交道,這樣結了仇,不利于他開展工作,倒不是怕他,只是覺得不值得。不過胡宗憲也只是說了說他的想法,他畢竟是趙文華一手提拔的,跟趙文華拍桌子實在是不合適了些。
樂和可是拍了桌子的,河道監管死不死跟他關系不大,但監管太監可是宮里的人,這么報上去這太監肯定也活不成了,外放的大太監被這么欺負,你把黃錦放在眼里了么?他樂和雖然是外臣,可他兒子和靠山可都是內臣,趙文華還想讓他聯名,這名要是簽了,以后還混不混了?
樂和跟胡宗憲說得,趙文華不是不懂,只是他實在是沒有辦法啊,他趙文華身為嚴黨主力,名聲早就臭了大街了,士林和百姓都對他極為不屑,這次毀堤淹田,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整不好都能算在他的頭上,加上這次改稻為桑得罪了這么多人,鯨油生意也讓不少的同僚眼紅的不行,一個不好,朝廷很有可能為了皇家的顏面把黑鍋扣在他的頭上,到時候砍了他這個貪官,即平息了民憤,又讓百官分潤了他名下的鯨油生意,改稻為桑過程中出現的不好的地方也可以統統賴在他身上,這特么是個皆大歡喜的結局啊。趙文華隱隱預感到,朝廷這么做的可能性很大。
最后,趙文華力排眾議,任性的請出了王命旗牌,管你簽不簽字,反正這次老子殺的最大也就是個五品,王命旗牌對四品以下官員有先斬后奏之權,奏疏都不上了,直接下令把這些人抓了,包括一個五品的河道監管,一個外派監管的大太監,還有十三個協理的科舉正途知縣。
小天從松江趕回來,剛進織造局的大門,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楊金水和黃石領著百十個武裝太監再和趙文華的親兵對持。這些親兵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知怎么辦才好,這些太監連男人都算不上,他們要抓要殺都很容易,可這畢竟是宮里的人,即使太監有罪也只能是大內處決,不容外臣指手畫腳。
小天趕緊快步上前,開口道:“發生什么事了,你們是哪個衙門的,竟敢武裝硬闖織造局,不要腦袋了么?”
楊金水和黃石見到小天領著朱七回來了,也暗暗松了一口氣,開口道:“您二位回來的正好,他趙文華欺負到織造局頭上來了,欺負到宮里來了,要將劉泉帶走呢”。
小天問明白情況,也覺得十分棘手,對著領頭的官兵說道:“你們先回去,劉泉有沒有罪,也輪不到你們來抓,這位是錦衣衛十三太保中的朱七爺,要抓也是七爺的事,我和揚公公黃公公這就去找趙文華理論”。
那軍官早就想走了,這時候小天給了臺階,哪有不下的道理,開口道:“既然錦衣衛的上差在,我們也就不多事了,告辭”。說完,便領著他的人走了。
歷朝歷代,太監和文臣都是兩個針尖對麥芒的政治群體,文臣在面對太監時都能齊心協力,何況太監對文臣的時候?要知道太監之中頂多也就是爭個寵,平時他們這些沒有家的人可是齊心著呢。黃錦雖然低調,聽話,平日里被陸炳死死的壓著,但再怎么說也是內相,就算是明朝歷史上最老實的內相可畢竟也是內相,誰要是把他當軟柿子,可就打錯算盤了。
這黃錦是個厚道人,平日里對宮里的這些太監都是極好的,俗話說什么人帶什么兵,這楊金水和黃石對下面的太監也極為護犢子,平日里這些太監犯了錯都還維護維護呢,現在要給人去當替罪羊,如何能忍得下這口氣?
黃石道:“樂公子和揚公公去找趙文華說理吧,無論如何得拖上幾天,不能讓他把河堤失修的罪名釘死,不然就難辦了,咱家這就回京見干爹,讓他老人家做主”。
二人當然沒有意見,楊金水氣沖沖的就去找趙文華理論,小天也怕這倆人打起來,只好跟著同去了。
趙文華已經聽手下稟報過了,這時候見到楊金水和小天自然一點也不意外,開口道:“揚公公,懷貞,坐吧”。
楊金水開口道:“趙大人,咱家就是來問問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毀堤淹田的事再明顯不過,我不相信趙大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主子萬歲爺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你這時候請出王命旗牌,定下這么個罪名,是不是得給咱家一個交代啊,就這么讓你把劉泉殺了,你讓咱家怎么跟老祖宗回話啊”。
趙文華嘆氣道;“唉,毀堤淹田的事,你知我知,皇上也知,但你我都清楚,關乎天家聲譽,這事不能讓天下人知,可這么大的水災,總得給災民和百姓一個說法,我也是實在沒有辦法啊”。
楊金水拍了桌子,道:“趙文華!又沒人催你,你這么著急找替罪羊干什么,何況替罪羊多了去了,你為何偏偏報個河堤失修,你這是什么居心”。
小天好像明白了,開口道:“我想想,河堤失修,河道衙門跟監管太監,伙同十三個知縣上下其手,貪墨修河工款,的確是最好的理由了,趙大人這么著急,連王命旗牌都請出來了,莫不是是怕自己當這個替罪羊?”
趙文華苦笑一聲,沒有說話,分明是默認了。
楊金水也不是笨蛋,個中關節一點就通,嘿嘿干笑了幾聲道:“趙大人害怕當替罪羊,就不怕得罪老祖宗么?”
趙文華道:“怕!怎么不怕,只是兩害相權取其輕,我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得罪黃公公,官是不指望當了,但沒準還能混個致仕回鄉,黃公公仁慈,就算弄死我也會放過我的家人,可當了替罪羊,確是死定了的,歷朝歷代頂多不過是誅滅九族,可唯我大明,可是能誅十族的啊”。
小天本來對趙文華的觀感并不好,可是現在卻覺得十分同情他,哎!誰說貪官就好當了,他要是個清官,這替罪羊無論如何輪不到他來當,可誰叫他名聲臭了大街呢?封建王朝就這點不好,別管這罪名合不合理,只要你是個貪官,名聲不好,啥罪名都能扣到你頭上,相反的,你要是個海瑞,害死多少人都是別人的錯,清廉正直的人怎么可能犯錯呢?
貪官也不容易當啊。
楊金水也明白了,說起來這倆人平時關系還是不錯的,開口道:“趙大人的難,咱家理解了,只是這宮里的人可不能讓你白欺負了,稍后咱家也會給老祖宗寫封信,將你的苦衷告訴他,爭取讓你得個善終吧”。
小天也道:“趙大人,咱們仨一直都是合作伙伴,合作的也挺愉快的,只是小子畢竟有小子的立場,在這件事上,我肯定是要站著揚公公一邊的,還希望您能夠理解”。
趙文華道:“我理解,若有一天我趙文華身首異處了,希望你還能給我上一炷香”。